傅清言被推搡着走进一间的审讯室，刺目的白光灯让他不适地眯起眼。何秋果和黄德忠坐在他对面，两人的表情严肃，审讯的过程漫长而煎熬，问题一个接一个。
傅清言大多时候只是低着头，沉默以对。他偶尔会开口说不知道或不清楚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明明不久之前，他们还在昌宁公寓那张旧沙发上，吃着父亲做的、难以下咽的西湖醋鱼。明明说好了，要一起离开澳门，去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，过安稳的生活。
……
胡枫、小辛、阿威和仔仔被分别关押在其他囚室。偶尔在放风或提审的走廊上短暂相遇。他们看向傅清言时，目光中除了同样的痛苦，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担忧。
隔天，审讯室的铁门再次被打开。何秋果独自一人走进来，她今天没有穿警服，而是一身简单的便装。
……
何秋果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斟酌措辞。
何秋果“傅清言，在轻轨站现场我们发现了你们同伙的尸体，那位X黑客，行凶者是影子。”
傅清言“不可能！”
傅清言“你骗我爸爸他…”
他想说不会杀熙蒙，但话到嘴边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可是……为什么？熙蒙也是他养大的孩子，就算有错，就算背叛，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最极端、最残忍的方式来解决。
……
何秋果看着地上剧烈颤抖的身影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她默默收起文件夹，转身离开了审讯室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隔壁传来了小辛的怒吼声。
小辛“放开我！我要杀了他！杀了他！”
……
一家人，他想起熙蒙电脑上那六个已破解的密钥单词中的最后一个，Family。
家。
多么讽刺的一个词。
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，大哥死了，二哥也死了，父亲成了杀死兄弟的凶手，生死未卜，而他们剩下的几个人，则成了笼中困兽，等待着法律的审判。
——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，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提审、放风、然后被扔回这间囚室的循环。
这些天，他强迫自己进食，如同完成一项维持生命体征的任务，味同嚼蜡，但精神上的损耗远比身体更甚。
这天清晨，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，走廊外传来守卫交接班时沉闷的脚步声和低语。
突然，一阵突兀、猛烈且连续的爆炸声从建筑外部传来，紧接着是密集的射击声……
傅清言猛地从床上坐起，发生了什么？囚室外交火很激烈，脚步声快速逼近，铁门锁具被某种暴力方式瞬间破坏。
几个穿着全黑色作战服、戴着骷髅面罩、装备精良的身影涌入房间，他们一言不发，动作粗暴将傅清言从床上拽起。
？？？
傅清言甚至来不及挣扎或发出疑问，另一人已经用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。
……
他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很久以后，傅清言缓缓睁开眼，他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床上，这是哪里？他环顾四周，房间陈设简单，但透着一种临时的、却有人精心打理过的生活气息。
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了门外隐约传来的说话声，是兄弟们，他们都在。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微弱的希望瞬间涌上傅清言心头。他几乎是踉跄着下床，脚步虚浮地走到门边，颤抖着手拧开了门把手。
客厅的光线比卧室更充足些。胡枫、小辛、仔仔和阿威围在客厅中央。
听到开门声，几人同时转过头来。
胡枫“言言，你醒了？”
仔仔“清言哥你没事太好了，我们担心死了。”
……
然而，傅清言的目光却越过了他们，定格在客厅靠窗位置，背对着他站立的一个身影上。
那人身材高大挺拔，肩背宽阔，似乎察觉到身后的注视，那人缓缓转过身来。
熙旺？熙蒙？不，不一样。这张脸更瘦削，线条更冷硬，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两口不见底的寒潭，里面只有阴郁和戾气。
傅清言“大哥？……二哥？”
熙泰迈开长腿，一步步向他走来，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，让原本围在傅清言身边的仔仔下意识地松开了手。
他在傅清言面前站定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距离近了，傅清言更能感受到那双冷眸带来的压迫感。
熙泰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傅清言的下巴，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，动作算不上温柔。
熙泰“我是熙泰。”
熙泰“熙旺和熙蒙的…大哥。”
？？
胡枫“言言，是泰哥……想办法把我们救出来的。”
小辛“要不是熙泰哥带人来得及时，我们估计都得折在里面。”
熙泰“我们虽然出来了，但事情还没完。老东西还在警方手里。最后一个密钥，只有他知道。”
提到傅隆生，熙泰的拳头骤然握紧，手背上青筋暴起。尽管他背对着众人，但那瞬间绷紧的肌肉和散发出的浓烈恨意，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。
只差一点，他们兄弟就能团聚！是傅隆生毁了这一切！
傅清言“要杀了父亲吗？”
在这个所有人似乎都对傅隆生恨之入骨的环境里，他是唯一的异类。那是他的亲生父亲，血脉相连，哪怕父亲曾利用他，但那些短暂相处中流露出的、或许真实的温情碎片，依旧在他心里挣扎。
傅清言“能不能别杀爸爸……”
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多么苍白无力，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任何事。
……
熙泰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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