蹬！蹬！蹬！
冰冷的硬物抵在脚下，林闵踉跄后退，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里异常刺耳，仿佛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。眼前悬浮屏上旋转的3D人体模型，分明是他自己，却又像个被邪法抽干了水分的活尸。
深空生命科技的DWA模块冰冷地扫描、运算，实时汇报着这具躯体的体征，屏幕上那些数值跳跃着“正常”，可那头部侧面……巨大、狰狞的贯穿伤，灰白色的脑组织在暗红色血污的浸泡下隐隐搏动、收缩，仿佛有生命般在缓慢蠕动愈合。
“嗬——”
林闵倒吸一口冷气，肺部像被塞满了冰渣。他猛地抬手，颤抖的指尖戳向太阳穴，触到的是微微凹陷的皮肤，没有想象中的破洞，没有湿滑的触感。但视觉的冲击力如此真实，那贯穿的伤口就在模型上狞笑！左手死死按住左胸，隔着单薄的衣衫，那颗心脏正疯狂擂击胸膛，强劲，野蛮，带着滚烫的生机。
“还好！身体还能控制。”
蹲下，膝盖机械地弯曲；站起，肌肉牵拉，血液在四肢百骸奔流……生理机能活跃得不像话。
“那，这伤口到底是什么？！”
林闵拧紧眉头，几乎将脸贴向全息屏。室内昏暗的光线阻碍了视线，让模型上那片血污和蠕动的伤口显得更加幽深莫测。
他迫切地需要更清晰的光。
几乎是本能，他侧过头。视线被智能书架旁的墙壁吸附，银白色的管线，如同血管脉络般向上延伸，没入墙壁顶部的透明玻璃装置，本该明亮柔和的光粒此刻却在装置内缓慢、病态地流转，仿佛裹在浓稠淤血里的萤火虫，发出幽幽微光。
这是最流行的高级照明装置“恒辉”。以林闵家的情况，本用不起这个。三年前，姐姐林稚梓为了给他熬夜读书“创造良好环境”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，“零元购”从房东宝根嫂那里“捡”来了这个宝贝。
记忆碎片闪过，林闵回到悬浮桌旁，“哒哒哒”地快速按动控制面板上的开关。开关清脆回响，如同嘲弄。墙顶那“恒辉”装置里的光粒依旧懒洋洋地旋转着，光芒微弱得可怜，只能在其内部形成诡异的光晕轨迹。
“嗯……” 林闵按住右侧太阳穴，狠狠挤压，试图榨取有用的信息。几十秒后，模糊的记忆指向了智能门旁墙上那个同样流淌着银白色管线的、布满裸露齿轮的金属盒子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晶卡，卡面在幽光下怪诞地变幻着，浅绿、藏蓝……正面那棵张牙舞爪伸向天空的“生命之树”浮雕下，“深空生命”的潦草字样像在扭动。背面是“天帝银行”的蚀刻标志。
林闵知道这是东域通用的交易货币载体，叫做晶卡，晶卡分为铜晶卡，金晶卡和紫晶卡，1积分铜晶卡实际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七八块钱，晶卡的兑换比率是100积分铜晶卡兑换1积分金金卡1000积分铜晶卡兑换1紫晶卡，500积分金晶卡兑换1积分紫晶卡。
咔嗒！咔嗒！咔嗒！
齿轮转动，摩擦声尖锐刺耳。林闵输入了一个足以让他肉痛的数字。金属盒子内部奏出一段杂乱无章、似老式打字机卡壳般的“美妙”旋律。
他走回桌旁，再次按下开关。
“滋——啪！”
一声短促的电流爆响，恒辉装置内部的光粒骤然加速！强光瞬间挤满了狭小的房间，将墙壁、家具、悬浮屏都镀上一层冰冷、惨白的光泽，一切隐藏的灰尘在光线下无所遁形。黑暗像被烫伤般缩回角落，窗外林立的楼宇剪影在强光映衬下如同无数指向天空的黑色尖碑。
这惨白的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，反而让林闵后背发凉。他快步回到悬浮屏前，强迫自己凝视那个“自己”。
血污之下，是真实的、几乎贯穿颅骨的伤口！灰白色的边缘正以一种肉眼可见、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缓缓“聚合”、收拢！如同倒放的影像，正在被无形的针线飞快缝合！三四十分钟？不，也许更快！
“这绝非自然愈合！”
“穿越还配带治疗”？林闵微翘了下右嘴角，无声低语。
他拉开悬浮桌的抽屉，摸索出一瓶标签几乎被磨光的洗浴用品1+12，多用的那种。又从旁边智能储物柜挂钩上取下那团干瘪、看不出本色的破毛巾。得收拾一下，不能这副鬼样子吓到老姐……扣生活费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。
推开智能门，暗蓝色的夜雾从椭圆形走廊窗漫进来。幽暗中，走廊两侧的房门如同紧闭的墓穴。月光只能照出脚下模糊的轮廓，墙壁上的污渍则在阴影里扭动变形。走廊尽头窗户投下的那团模糊光斑，像是一只悬浮在虚空、窥视人间的幽蓝巨瞳。
林闵踮着脚尖，如同踩在针毡，每一步都轻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。幽蓝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浴室里智能洗漱台冰冷的金属轮廓。他拧开造型奇特的龙头，水流冲刷盥洗池的声响在寂静中突兀得吓人。
“连水都要按时间收费”。他低声吐槽，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刺耳的高跟鞋声和宝根嫂刻薄的咆哮：“丑小子王八蛋！”“水多贵你知道么？！”“滚出我的公寓！”
水流冲刷着毛巾，林闵抬头看向镜子里那张脸，苍白得如同溺毙的死尸，太阳穴那个正在“愈合”的巨大伤口边缘新鲜粉嫩，与周围皮肤形成骇人的对比。他用湿毛巾粗暴地擦去凝固的血痂，苍白的皮肤下是活跃的脉搏，这诡异矛盾感让他胃部一阵抽搐。脱下沾血的白色短袖，滴落的污水在惨白地砖上晕开暗红的印记，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廉价洗浴液的劣质香气。
洗浴液泡沫在血点上摩擦，林闵的动作慢了下来想起或许还有别的麻烦。
伤口夸张，血污众多，除开自己身上，房间内应该还有痕迹。
过了几分钟，林闵处理好白色短袖，拿着毛巾以一个怪异的行走方式快速回到房间，借着“恒辉”的冰冷光线仔细寻找地板、桌底……果然！大大小小的暗红色斑点溅得到处都是！更惊悚的是，在悬浮桌左侧紧贴墙壁的地板上，躺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硬质纸张。
“......用手术刀往太阳穴使劲扎？”前后线索霍然贯通，林闵大概明白林闵的死因了。
他没有着急验证，而是认认真真擦掉了血痕，处理了“现场”，接着才带上撕为两半的书页，回到悬浮桌旁，将书页拼接为一，他缓缓拿起桌上那柄手术刀，刀柄是一种非骨非木的冰冷材料，靠近尾部的位置，刻着一个微小的一只被荆棘缠绕的竖瞳。
将手术刀以45度角折射光线，光线折射到书页上，诡异的符文在手术刀和书页上呈现。
“果然......”，林闵看了眼手术刀上的符文和书页上的符文，一边将书页撕碎，一边翘起左边嘴角地微微点头。
他视线左移，望向全息键盘边缘古墨斯文构成的文字“探寻真相者，皆需付出代价”，心里随着涌现出更多的疑惑。 这些符文哪里来的？
自杀、他杀还是伪装成自杀？
一个平民出身的高中毕业生能惹上什么事情？
这种自杀方式怎么才留这点血痕？是因为我穿越及时，自带治愈福利？
沉吟片刻，林闵换上另一件白色短袖，坐到椅子上，思考起更加重要的事情。
林闵的遭遇目前还不是自己关心的重点，真正的问题在于弄清楚为什么会穿越，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，其次是是否还能穿回去。
以林闵对网文多年的阅读经验，但凡遇到穿越事件的剧情，都不会是简单的剧情，不是阴谋就是因谋。
哒、哒、哒......，林闵的右手无意识的敲击桌面，一遍又一遍。
“嗯，这段时间和以往没太大区别啊，就是走路总崴脚，过马路总差点被电动车带倒，怎么就突然换了个世界？”
林闵指尖在太阳穴的伤口上顿了顿，忽然想起什么，瞳孔猛地收缩，“被车撞……不对，我今晚去 3D影院前，签了份合约。”
一道闪电划过林闵的脑海，照亮了他被迷雾所遮掩的记忆。
三天前，手机弹窗跳出来个广告：“星途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诚聘沉浸式主播，保底三万，无需经验，躺着赚钱！”他当时正愁下个月房租，点进去看，合约里写着“体验式直播，真实模拟各类场景，感官 100%同步”，底下还附了行小字：“包含特殊场景和特殊服务，风险自担，公司拥有最终解释权。”
他那会儿只当是“剧本杀直播”“VR游戏直播”之类的新花样，匆匆扫了几眼就签了。负责人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，递给他一张《速度与激情 8》的 3D电影票，说：“这是首场直播的‘情绪铺垫’，看完走出影院，体验就开始了。”
“不会这么坑吧？”林闵扯了扯嘴角，心里发寒。
他可是 21世纪培养合格的“大学生”，键盘政治学能扯两句，键盘生物学能瞎掰三句，网络穿越学更是浸淫多年。大学那帮“儿子们”总调侃他“什么都懂亿点”，可哪想到，自己真能撞上“签约穿越”这种活剧情？
签约那天，负责人还塞给他一个蓝牙耳机，说“直播时用来接收指令”。刚才在影院看电影时，耳机里确实有动静，像电流杂音，他没在意。直到走出影院，耳机突然清晰地传出声音。
紧接着，一辆跑车就冲了过来。
谁知，自己竟然穿越了。
穿越了！
所以，我是签了份穿越直播合约？”他低笑一声，有点像哭。
“有一定的可能是那场直播......，嗯，明天找个地方试试，如果真是因为它，那我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！”林闵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，以手扶额。
不管怎么样，自己都要试一试！ 如果不是万一就是一万的成了。
桀桀桀......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