汀洲逢鹤影

两个古风男的相背而驰 暮春时节，霅溪的水涨得正满，碧色的水波映着岸边垂落的柳丝，风一吹，便漾开满溪碎金。楚明漪撑着一叶扁舟，立于船头，素色的衣摆被风拂起，宛若随波轻晃的莲瓣。

他此番是受师命下山，往吴兴城送一封密函，途经这霅溪汀洲时，却见岸边的芦苇丛里，斜斜倚着个人。

那人一身玄色锦袍，衣料上绣着暗纹云鹤，此刻正半阖着眼，靠在一块青石上，手边放着一把长剑，剑穗上的银铃沾了露水，随着风轻轻晃着。许是听到了舟楫划水的声响，他缓缓抬眼，目光落在楚明漪身上。

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，眼尾微微上挑，却无半分轻佻，反而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，像极了寒潭映月，清冽得让人不敢直视。楚明漪愣了愣，手中的船桨慢了半拍，扁舟顺着水流，竟慢慢漂向了岸边。

“阁下是何人？为何在此处停留？”楚明漪轻声开口，声音清润，如溪水解冻时的轻响。

那人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坐起身，指尖拂过衣摆上沾着的草屑，目光扫过楚明漪手中的船桨，又落回他脸上：“裴鹤洲。”他只报了姓名，语气平淡，听不出情绪，“路过此处，歇脚罢了。”

楚明漪心中微动——裴鹤洲？他曾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字，说是江湖上近年崭露头角的剑客，剑法卓绝，性子却冷得很，极少与人结交。没想到竟会在这偏僻的汀洲遇上。

“原来是裴公子。”楚明漪微微颔首，将船桨往岸边一点，扁舟稳稳停住，“在下楚明漪，亦是途经此地，若叨扰了公子，还望海涵。”

裴鹤洲闻言，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，似乎是在品味“楚明漪”这三个字。他看着楚明漪素净的眉眼，看着他立于船头、衣袂翩跹的模样，忽然觉得，这霅溪的春色，好像因这个人的出现，又鲜活了几分。

“无妨。”裴鹤洲收回目光，重新靠回青石上，却没有再阖眼，而是望着楚明漪的扁舟，“此去吴兴城，尚有一段水路，前方有浅滩，夜里行船不安全。”

楚明漪心中一暖。他虽熟悉水性，却对这霅溪的地形不甚了解，裴鹤洲这话，倒是提醒了他。“多谢公子提醒，”他笑道，“那我便在此处停泊一晚，明日再行。”

说罢，他便弯腰整理船绳，准备将扁舟系在岸边的柳树上。裴鹤洲看着他动作，忽然开口：“岸边有避雨的草棚，夜里或许会下些小雨。”

楚明漪回头，对上裴鹤洲的目光，见他眼中虽仍有冷意，却多了几分真切的提醒，便笑着应道：“多谢裴公子，我知道了。”

暮色渐渐沉了下来，霅溪的水面泛起了淡淡的雾气，将岸边的芦苇和柳丝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白。楚明漪系好船绳，从舟中取出干粮和水，刚要走向草棚，却见裴鹤洲从青石上起身，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。

“刚烤的鱼，”裴鹤洲将食盒递过来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你若不嫌弃，便一起用些。”

楚明漪看着那食盒，又看了看裴鹤洲，见他虽面无表情，耳根却似乎微微泛红，便忍不住笑了：“那便多谢裴公子了，我这里有师父亲手做的糕点，正好可以一起分享。”

两人坐在草棚下，借着天边残留的微光，分食着烤鱼和糕点。烤鱼外焦里嫩，带着淡淡的香草味；糕点则是清甜的桂花味，入口即化。楚明漪偶尔会说起山中学艺的趣事，裴鹤洲虽话少，却会在他停顿的时候，偶尔问上一两句，气氛竟意外的融洽。

夜风吹过，带着霅溪的水汽和芦苇的清香。楚明漪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，忽然觉得，这场意外的相遇，或许比师命交付的密函，更让他心动。而裴鹤洲看着身边人眼底映着的星光，指尖悄悄蜷缩了一下——他原本只是随意歇脚，却没想到，会在这汀洲之上，遇上这样一个如明漪般清澈的人。

这一夜，霅溪的水静静流淌，草棚下的两人，虽未多言，却已在彼此心中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