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中暂安

玄衣人手脚麻利，不过一个时辰，便将村落里最整洁的两间木屋收拾妥当。一间给裴鹤洲与楚明漪，另一间供其他人歇息，还在院中生起了火堆，架着铁锅煮起了热汤。

裴鹤洲先扶着楚明漪回屋歇坐，又转身去温泉边打了桶温水，拧了帕子递给他：“先擦把脸，缓一缓。”楚明漪接过帕子，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，忍不住攥了攥：“你也歇会儿，别总顾着我。”

裴鹤洲笑了笑，在他身边坐下，目光扫过他脖子上的伤口——药膏已经吸收，红肿消了些，但仍能看出浅浅的印子。他伸手轻轻碰了碰，语气带着几分自责：“都怪我，没查清楚内奸，让你受了 惊。”
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楚明漪摇摇头，反过来握住他的手，“能和你一起脱身，已经很好了。再说，我们现在有了落脚点，还认识了谢拾乐那样的朋友，已经是万幸。”

正说着，院外传来玄衣人的声音：“公子，汤煮好了，请二位过去用膳。”两人起身往外走，刚到院门口，就闻到浓郁的肉香。火堆旁的铁锅里，肉汤翻滚着，飘着翠绿的青菜，旁边还摆着玄衣人从附近采来的野果，红的黄的，看着格外喜人。

众人围坐在一起，没人再多提追兵与内奸的事，只说着些轻松的话。一个玄衣人笑着说：“这山谷倒像是个世外桃源，等以后太平了，真想在这儿多住些日子。”另一个接话：“是啊，有山有水有温泉，比在军营里舒服多了。”

裴鹤洲给楚明漪盛了碗热汤，又挑了块最嫩的肉放进他碗里：“多喝点，补补身子。”楚明漪低头喝着汤，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，驱散了连日奔波的寒凉。抬头时，见裴鹤洲正看着他，眼底的温柔像温泉的热气，缠缠绕绕，让人安心。

饭后，楚明漪想去温泉那边看看。裴鹤洲怕他累着，便扶着他慢慢走。夜色已深，山谷里静悄悄的，只有虫鸣与风吹树叶的声音。温泉边的石头被月光照得泛着白，热气袅袅升起，模糊了远处的树影。

“这里的月色真好。”楚明漪靠在裴鹤洲肩上，望着天上的圆月，轻声说道。裴鹤洲嗯了一声，伸手揽住他的腰，将人往怀里带了带：“等过几日，我去附近探探路，看看有没有能联系上旧部的法子。兵符虽被拿走，但只要找到忠心的人手，总能有办法。”

楚明漪点点头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他——是枚小小的玉扣，上面刻着“鹤”字，是他之前在竹屋时，悄悄打磨的。“这个给你。”他轻声说，“之前想着，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，现在刚好。你带着它，就当是我陪着你。”

裴鹤洲接过玉扣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，心口一阵发烫。他将玉扣系在腰间，又把楚明漪抱得更紧：“我会好好戴着，绝不会弄丢。”

两人在温泉边站了许久，直到夜风渐凉，裴鹤洲才扶着楚明漪回屋。屋内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被褥，还放着个暖炉，暖意融融。裴鹤洲帮楚明漪褪去外衣，让他躺下，又掖好被角：“你先睡，我去和他们交代几句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
楚明漪拉住他的手，小声说：“别去太久。”裴鹤洲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：“乖，很快。”

裴鹤洲出去后，楚明漪躺在床上，望着屋顶的木梁，却没什么睡意。他想着连日的遭遇，想着裴鹤洲的坚持，想着谢拾乐的仗义，忽然觉得，哪怕前路仍有艰险，只要身边有裴鹤洲，便没什么好怕的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门被轻轻推开，裴鹤洲走了进来。他轻手轻脚地躺下，小心地将楚明漪揽进怀里，动作轻柔得怕惊扰了他。楚明漪往他怀里缩了缩，鼻尖蹭着他的衣襟，闻到熟悉的气息，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。
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，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温泉的热气还在夜色中弥漫，山谷里的安宁，像一层温柔的屏障，暂时将所有的风雨，都挡在了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