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

崔荷娜站在原处，收回视线，隐隐绰绰的山林传出一声尖利刺耳的鸟叫，掩在欢声笑语里。

　　摇摇晃晃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，如玉的皮肤上仿佛裹了层柔柔的纱，缓缓地飘动着。

　　崔荷娜漆黑水润的眼底透出一抹好奇和怪异交织的复杂神色。

　　须臾片刻，她丢下丫鬟，踩着秋月落下的光影，往篝火背后的山林走去。

　　夜幕渐渐笼下来，头顶高耸入云的林木染上了青墨色，只露出半弯朦胧的月。

　　身后的喧嚣与火光渐渐远离，越往里走，耳边就添了许多其他的声响，仿佛在控诉她这个不速之客。

　　周围是寒风，头顶是不夜天。崔荷娜捏着裙摆的手逐渐用力，她不清楚自己要找什么，只是遵从内心冥冥之中的感觉。

　　不远处漆黑的树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，紧接着传出声低吼，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昏暗的月色下若隐若现。

　　崔荷娜心脏狂跳，此刻脚底仿佛灌了铅，有千斤重，不敢轻举妄动。

　　隔了不过数米之遥，崔荷娜缓慢地往后挪，连呼吸都不敢露出动静。

　　绿光眼发出一声狰狞的吼叫，下一秒显然要从灌木丛里冲扑过来。

　　突然，她侧前方的树上飞出一颗松塔，准确无误地砸在草丛里。

　　绿光眼急促呜咽一声，很快就不见动静了。

　　崔荷娜手心被汗濡湿，带着寒气的风让她身体微微抖了下，她抬头往上方看去。

　　树冠遮了大半的月光，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衣角。

　　是江寅的墨红色衣衫。崔荷娜暗自松了口气，抬眼望去，他半躺在树干上，宽大的衣袖和下摆层层叠叠地垂下，在夜风里微微飘动。

　　手放在膝盖上，整个人半眯着眼睛，有些疲惫，但脸色仍然散漫。

　　江寅在夜色里盯着她，语气相当平静：“崔小姐不去宴会寻欢作乐，来这干什么？”

　　夜色凛冽，风一吹，树影摇晃，婆娑声入耳，崔荷娜被吓一遭，身体有些脱力，手扶着旁边半倚在树干上。

　　“我之前找过你，但是地宫门一直关着。”她盯着他，眸子微微闪动，“你每天晚上都会来这吗？”

　　“只是今晚比较特别，”江寅垂在身侧的手捏紧，抬头盯着夜空，轻如叹息的开口，“月圆之夜。”

　　崔荷娜跟着抬头，望着空中那轮不知何时变圆的月。

　　沉默半晌，她没点头也没摇头，眼神平静无波地落在江寅身上，“你要吸血吗？”

　　被树影遮蔽露出的那角圆月在慢慢变红，他脸上还挂着没有消退的戾气，慢慢低下头，意外地眯起眼睛。

　　百年之久，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口无遮拦地提及此事。

　　寒风吹过，江寅慢慢落在地上，月色兀自暗了下去，他踩着脚下带着夜露的杂草，眨眼间就到了她跟前。

　　他伸出手，无声地抬起她的下巴，眯起眼欣赏了一番，冰凉的指尖划过她温暖的皮肤，崔荷娜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
　　最终，他的手环在脖子上，微微用力捏住。

　　江寅眸光锐利，脸上带着诡艳的笑，“这也是听那些宫人说的？”

　　崔荷娜颦眉，盯着他面无血色的脸，摇了摇头。

　　他面容平静，闪动的红眸中，偶尔回因心神不稳，泄露出一丝狰狞的戾气，“你知道的有点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