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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荷娜抬眼去看江寅，他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，白玉似的脸上一双秋水似的眸子，眼尾挑起个小小的弧度，带着难以察觉的诡艳。

　　崔哲中视线隐晦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圈，压着心头的火气，低喝道：“马匹好端端的，怎会受惊？”

　　崔荷娜还未开口，李俊熙骤然靠近，低声催促道：“马已经掉下悬崖，无从考究，天色已晚，林中有野兽出没，这里还有很多女眷，大家抓紧时间回去吧。”

　　都是些与先头车队走散的马车，更深露重，又在荒林里走了这么长时间，女眷们面容憔悴，浑身狼狈，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瞥向崔荷娜。

　　江寅歪头看着李俊熙，纤长眼睫下的眸中慢慢浮现出戾气，冷笑一声，转身离开。

　　林中潮气顺着树干往下蔓延，依稀带着植物根系的土腥气，让人实在难以忍受。

　　崔哲中见人走了，赶紧跟上去。

　　离开前不忘瞪了眼崔荷娜和丫鬟，呵斥道：“把你家小姐扶好。”

　　“大人，我护送您回去。”

　　众人开始调转方向往回走。

　　沿途的路冗长且烦闷，崔哲中跟在江寅身侧，与后面的人流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，谁都不愿挨得近些。

　　崔荷娜隔着隐隐绰绰的火光，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。

　　“大人，今日显祖秋闱祭祀已向您请示，说明他还忌惮您的威严。”崔哲中低垂着头，话里带着刻意的讨好与卑微，“为何我瞧您并不高兴？”

　　江寅冷笑：“有吗？”

　　“可能是在下年纪大了，您见谅。”崔哲中瞥他一眼，不敢再多问。

　　他毫不在意地在夜色里穿梭，偶尔偏头躲过横伸的树枝，许久后，淡然开口：“宴会上，显祖有什么动向吗？”

　　崔哲中眼前一亮，快步跟上，一五一十地汇报。

　　“李允情绪不佳，倒是太后特意提起三殿下和荷娜，之前私下与臣传过口信，有意与崔家亲上加亲。”

　　崔哲中没有夜视的能力，正苦恼小心翼翼地盯着脚下坑坑坎坎的路，却没料到前面的人兀自停下了脚步。

　　他险些撞上去，赶紧往旁边撤了半步，稳住身子，后知后觉地开口：“恭喜大人，马上又要多一位帮手。”

　　他没懂江寅话外是何意。

　　江寅听清了后面的话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烦躁，未及自己反应过来，质问已经脱口而出：“崔荷娜要嫁给李俊熙？”

　　他继续道：“对您而言，这是好事。”

　　江寅气笑了，黑眸望定他的脸，嗓音里带了冰冷的怒气：“好事？”

　　崔哲中硬着头皮，身体压得更低：“是。”

　　一只猫头鹰从树梢冲出，划过漆黑的天幕，怪叫一声，又隐入盘根错节的密林。

　　江寅盯着他的身影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，诡艳至极，眸中流淌着的戾气，慢慢凝成了赤血的红。

　　头顶威压瘆人，崔哲中额头冒汗，不禁在寒风中抖了抖，他在心里回溯许久，未觉有得罪江寅的地方。

　　等那抹视线消失了，崔哲中再抬头，面前早已空无一人。

　　他长舒一口气。

　　“什么意思？”崔哲中没有读心术，只能强硬地解毒江寅多变的心思，“……难道我的计划被他看破了？”

　　他抬头盯着不知何时变红的月，微皱起眉，心里盘算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