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风裹着梧桐叶的凉,卷过巷口时,我正拎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往家走。纸袋里的栗子还烫着手,焦糖香混着秋意飘在空气里——我特意多买了半斤,想着等会儿打王者时,跟林屿说“留了热栗子等他回来吃”。
刚拐过老槐树,就听见前面传来闷响,夹杂着几句粗话。我心里一紧,加快脚步往前走,拨开垂落的槐树枝时,瞬间僵在原地。
林屿站在巷尾的墙根下,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滑在脑后,露出的额角沾着点泥土,左脸颊还有道浅浅的红印。他对面站着两个染着黄毛的男生,其中一个正攥着他的衣领,嘴里骂着:“你不是很能打吗?再动一下试试!”
我的心猛地揪起来,刚想喊他名字,就见林屿突然抬手,攥住对方的手腕,指尖发力时指节泛白——动作快得像他玩韩信翻墙,没等那男生反应过来,已经被他反手按在墙上,闷哼一声。
“我再说一遍,别碰我舅舅家的东西。”林屿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好几度,桀骜的眼里透着凶,“再让我看见你们偷巷口的快递,下次就不是只摔个跟头这么简单了。”
另一个黄毛见状,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林屿背上砸。我吓得惊呼出声,林屿却像长了后眼,侧身躲开的同时,伸脚勾住对方的脚踝,轻轻一绊,那人就摔了个四脚朝天,扫帚也飞出去老远。
“滚。”林屿盯着两人,语气里的狠劲让空气都冷了几分。那两个黄毛爬起来,看了看林屿的脸色,没敢再说话,骂骂咧咧地跑了。
巷尾终于静下来,只剩梧桐叶落在地上的沙沙声。我快步跑过去,手里的栗子袋都攥得发皱:“林屿!你没事吧?脸怎么弄的?”
他转头看见我,眼里的凶光瞬间散了,只剩下慌乱,伸手想擦额角的泥,却蹭得更脏:“你怎么在这儿?不是让你别来这边吗?”
“我来买栗子……”我把纸袋递到他面前,声音有点发颤,“你跟他们打架干嘛?万一受伤了怎么办?”
他没接栗子,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——指关节红了一片,还有点破皮。“他们偷我舅舅家的快递,”他声音放轻,没了刚才的冷硬,“里面是给你买的王者周边,我不能让他们拿走。”
我愣了一下,心里忽然像被烫了一下,又酸又软。伸手想碰他的脸,却被他躲开:“别碰,有点脏。”
“我带你去外婆家擦药。”我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家走,他没反抗,乖乖跟着我,脚步放得很慢,像怕我走太快摔着。
到了外婆家,我找出医药箱,让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。秋阳已经沉到巷尾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我蘸着碘伏的棉签刚碰到他的额角,他就瑟缩了一下。
“疼吗?”我放轻动作。
“不疼,”他嘴硬,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,“比上次练武术摔得轻多了。”
我没说话,仔细帮他擦干净额角的泥,又给他指关节贴上创可贴——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他玩王者的手。他盯着我手里的栗子袋,忽然说:“栗子是不是凉了?”
“没凉,还热着呢。”我把袋子递给他,“我特意多买了,本来想跟你说……”
“想跟我说什么?”他剥开一颗栗子,递到我嘴边,眼里没了刚才的凶,只剩点小心翼翼的软。
“想跟你说,留了热栗子等你回来吃。”我咬过栗子,甜糯的香气在嘴里散开,却没了刚才的欢喜,“以后别打架了,好不好?我怕……”
“怕我受伤?”他打断我,又剥了颗栗子自己吃,“放心,我练过武术,他们打不过我。而且,我不能让别人欺负到我在意的人头上——不管是偷给你的东西,还是别的。”
暮色渐渐浓了,院子里的栀子枝在风里轻轻晃。林屿手里攥着没剥完的栗子,忽然说:“对了,王者周边没丢,我藏在巷口的老邮箱里了,明天给你拿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头,心里的不安慢慢散了,只剩下暖。
那天晚上,林屿没跟我打王者,说“手疼,怕操作不好坑你”。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,却没戳破,只是跟他聊了会儿天,说巷子里的秋夜比城里安静,说外婆煮的南瓜粥很好喝,说等他手好了,还要跟他比放风筝。
挂电话前,他忽然说:“明天我还来,给你带刚买的桂花糕,比今天的栗子还甜。”
“好啊。”我笑着应下。
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,风里带着秋的凉,可我心里却暖暖的——原来那个桀骜不驯、总爱打架的少年,会为了护着给我的东西,跟人硬碰硬,也会在我面前,收起所有的凶,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温柔。
这个秋季的傍晚,没有蝉鸣,没有栀子花开,却因为他的拳头、未送的栗子,还有那句“我在意的人”,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