训练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，把键盘上的每一个按键都照得发亮。墙上的电子钟跳过晚上十一点，陈奕恒合上战术分析报告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抬头时，恰好对上斜前方陈浚铭的背影。
少年脊背挺得笔直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，屏幕里是正在练习的刺客型中单英雄——妖姬。技能特效在漆黑的峡谷地图上炸开，像一串转瞬即逝的蓝色星火，可陈浚铭的眉头却始终皱着，显然还在琢磨连招细节。
陈奕恒起身走过去，才发现陈浚铭面前的保温杯早就空了，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，在桌面上积成一小片水渍。他放轻脚步，刚想开口，就见陈浚铭的操作顿了一下，妖姬被对面打野抓住机会一套击杀，灰色的“失败”界面弹出来时，少年的肩膀明显垮了垮。
“该休息了。”陈奕恒的声音很轻，却还是让陈浚铭吓了一跳。他猛地转头，眼底带着熬夜后的红血丝，看到是陈奕恒，才慢慢放松下来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边缘：“队长，你还没走？”
“看你一直没回宿舍，过来看看。”陈奕恒拿起空保温杯，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，“水都凉了，怎么不续？”说着，他自然地接过杯子，走向角落的饮水机，“联赛还有两周才开始，不用这么拼。”
陈浚铭没说话，只是盯着陈奕恒的背影。灯光把队长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他的键盘上，明明是很普通的场景，却让他心里莫名发暖。直到陈奕恒把装满温水的杯子递到他面前，他才回过神，伸手去接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陈奕恒的指腹，像被烫到似的，飞快缩了回去。
“谢谢队长。”陈浚铭低头喝了口温水，温热的水流过喉咙，稍微缓解了熬夜带来的干涩，可他看着屏幕上还没关掉的训练记录，眉头又皱了起来，“可是我还没找到妖姬的最佳连招节奏，要是联赛遇到擅长counter妖姬的中单，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陈奕恒打断他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，和他并排看着屏幕，“你已经把妖姬的基础连招练到极致了，现在缺的是临场判断，不是死练。”他指着屏幕上的回放，“刚才那波你其实可以先放W技能位移躲掉打野的控制，没必要硬拼。”
陈浚铭凑近了些，肩膀几乎靠到陈奕恒的胳膊上。他能闻到队长身上淡淡的薄荷味，混着一点战术报告的油墨香，让人莫名安心。听着陈奕恒条理清晰地分析操作漏洞，他偶尔点头，目光却忍不住往陈奕恒的侧脸飘——队长的睫毛很长，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说话时嘴唇轻轻动着，语气里满是耐心。
等陈奕恒讲完，陈浚铭才小声说：“我知道了，可是……我想再练一把，就一把。”他抬头看陈奕恒，眼神里带着点恳求，像只执着的小兽，“联赛要面对的都是顶尖选手，我不想拖战队后腿，更不想拖你后腿。”
陈奕恒看着他认真的模样，心里软了软，却还是摇了摇头：“不行，你已经连续熬了三天夜，再这么下去，身体会垮。”他伸手想去关电脑，却被陈浚铭一把按住手背。
少年的手心很热，带着点薄汗，按在他手背上时，力道不大，却透着一股不肯妥协的坚持。陈奕恒愣住了，转头看陈浚铭，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厉害，眼神却很坚定：“队长，再给我半小时，就半小时，我把刚才你说的细节再练一遍，练完我就回宿舍。”
“陈浚铭。”陈奕恒的语气稍微重了些，却没抽回手，“我不是不让你练，是担心你的身体。打野和中单的配合需要默契，要是你状态不好，我们的中野联动就会出问题，这比你多练半小时连招更影响比赛。”
陈浚铭的手指慢慢松了些，却还是没完全放开。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，队长的手比他大一圈，指节分明，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。他沉默了几秒，突然抬头，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：“可是我怕……怕到时候帮不了你。上次和‘烈火’战队的友谊赛，你被对面打野针对，我差点没跟上支援节奏，要是联赛遇到更强的对手……”
“没有‘要是’。”陈奕恒打断他，轻轻抽回手，却揉了揉他的头发，动作自然又亲昵，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而且，比赛是五个人的事，不是靠你一个人硬撑。现在，跟我回宿舍休息，这是队长的命令。”
陈浚铭被他揉头发的动作弄得一愣，耳尖更红了。他看着陈奕恒起身收拾东西的背影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。等陈奕恒把战术报告和保温杯都放进包里，转身叫他时，他突然拉住陈奕恒的衣角，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：“队长，我有个条件。”
陈奕恒挑眉：“什么条件？”
“你陪我睡，我就不熬夜，明天也按时起床训练。”陈浚铭说得很快，像是怕自己后悔，说完就低下头，手指紧紧攥着陈奕恒的衣角，“我……我有点认床，在宿舍一个人睡不着，要是有你在旁边，我就能很快睡着，明天就能有好状态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。陈浚铭确实有点认床，但更多的是想靠近陈奕恒——自从和队长住同一间宿舍，他就总忍不住想和队长多待一会儿，哪怕只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安静坐着，也觉得很安心。
陈奕恒愣住了，他看着陈浚铭泛红的耳尖和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，心里忽然想起之前宿舍生活的细节：陈浚铭会悄悄整理他的桌面，会在他熬夜时默默留一盏灯，会在训练赛结束后第一时间递水……这些细碎的小事，此刻像串珠子似的，在他脑海里连成一串。
他沉默了几秒，看着陈浚铭紧张得快要屏住呼吸的模样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我陪你睡，但你必须保证，明天早上按时起床，不准再偷偷熬夜。”
陈浚铭猛地抬头，眼里亮得像有星星：“真的？”见陈奕恒点头，他立刻关掉电脑，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东西，跟在陈奕恒身后，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尾巴，脚步都轻快了不少。
回宿舍的路上，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。陈浚铭走在陈奕恒身后半步的位置，偶尔抬头看一眼队长的背影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快到宿舍门口时，他突然想起什么，拉了拉陈奕恒的衣角：“队长，你明天早上能叫我起床吗？我怕我睡过头。”
“好。”陈奕恒推开门，把包放在书桌前，“你先洗漱，我去烧点热水。”
陈浚铭嗯了一声，拿着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。镜子里的少年耳尖还红着，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。他拧开水龙头，用冷水拍了拍脸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，可一想到等会儿能和队长睡在同一个房间，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。
等两人都洗漱完，宿舍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亮着。陈奕恒躺在外侧的床上，刚想关掉手机，就听见旁边传来轻微的动静。他转头看过去，发现陈浚铭正睁着眼睛，盯着天花板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。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陈奕恒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陈浚铭转过头，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：“队长，你说……我们联赛能赢吗？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我不是不相信战队，我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，影响你打野的节奏。”
陈奕恒放下手机，坐起身，看着陈浚铭：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双排吗？你用的是卡牌，我用的是盲僧，那把你多次开大支援我的野区，帮我建立了优势。从那时候起，我就知道，你是最适合我的中单。”
他的语气很认真，没有丝毫敷衍。陈浚铭看着他，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，暖暖的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慢慢坐起身，往陈奕恒的床边挪了挪：“队长，你真的觉得我适合你吗？”
“嗯。”陈奕恒点头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少年的眼睛很亮，像盛着星光，“不止是游戏里，生活里也是。”
陈浚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，他看着陈奕恒的嘴唇，想说点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沉默了几秒，他突然躺回自己的床上，拉过被子蒙住头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：“队长，我知道了，我会好好睡觉，明天好好训练，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陈奕恒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快睡吧，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“嗯。”陈浚铭应了一声，却没立刻闭上眼睛。他能听到陈奕恒的呼吸声，很平稳，让他觉得很安心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悄悄掀开被子，往陈奕恒的方向看了一眼，发现队长已经闭上眼睛，似乎睡着了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轻轻下床，走到陈奕恒的床边。昏黄的灯光下，队长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陈浚铭蹲下身，盯着陈奕恒的嘴唇看了几秒，又飞快地移开目光，像是怕被发现似的。
他伸手，轻轻碰了碰陈奕恒的袖口，指尖感受到布料的质感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满足感。他小声说：“队长，谢谢你愿意陪我，我一定会帮你赢下联赛的，一定会。”
说完，他慢慢站起身，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床上，这一次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梦里，他和陈奕恒一起站在联赛的领奖台上，队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，说：“浚铭，我们赢了。”
第二天早上，陈奕恒是被身边的动静吵醒的。他睁开眼睛，发现陈浚铭正蹲在他的床边，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，见他醒了，立刻递过来：“队长，早上好，我刚热的牛奶，你喝一点。”
陈奕恒坐起身，接过牛奶，看着陈浚铭眼底的红血丝已经淡了不少，心里松了口气：“怎么起这么早？”
“我怕睡过头，就定了闹钟。”陈浚铭坐在床边，看着陈奕恒喝牛奶，嘴角忍不住上扬，“队长，我今天状态很好，我们等会儿可以多练几局中野联动。”
“好。”陈奕恒喝完牛奶，揉了揉他的头发，“先去吃早饭，吃完再训练。”
“嗯！”陈浚铭点点头，起身时，不小心碰到陈奕恒的手，这一次，他没有立刻缩回去，而是轻轻握了一下，才飞快地松开，转身往门口走：“队长，我在楼下等你！”
陈奕恒看着他慌乱的背影，手里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，心里忽然觉得，或许联赛前的这段压力期，也不是那么难熬。他拿起外套，快步跟了上去，走廊里，少年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，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。
两人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，陈浚铭偶尔会抬头和陈奕恒说几句话，话题从战术细节聊到早餐想吃的包子，语气里满是雀跃。陈奕恒听着他的话，偶尔点头回应，目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，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：或许，他对陈浚铭的在意，早就超出了队长对队员的范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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