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浚铭把车停在巷口时,梧桐叶正顺着风卷过车窗,带着南方小城特有的潮湿暖意。他侧头看了眼副驾上的陈奕恒,对方正抬手揉了揉眉心——从训练基地出发的五个小时车程里,陈奕恒几乎没合眼,指尖还在手机备忘录里敲着新赛季的打野思路,直到陈浚铭把他的手机轻轻按灭,说“到家再想”,他才靠在椅背上浅歇了会儿。
“紧张吗?”陈浚铭解开安全带,指尖碰了碰陈奕恒的手背,温度比平时凉了些。他其实比陈奕恒更慌,前一晚翻来覆去把要跟父母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三遍,连“叔叔阿姨喜欢喝茶还是咖啡”都问了张函瑞三遍,最后还是陈奕恒从身后抱住他,说“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紧张,该心疼了”,他才勉强安下心。
陈奕恒笑了笑,把陈浚铭微凉的手攥在掌心搓了搓,“应该是我问你。”他早就从陈浚铭偶尔的提起里拼凑出这个家的模样:巷尾的老房子,门口种着陈浚铭妈妈养的月季,爸爸爱在阳台摆弄盆栽,晚饭时会开一瓶低度米酒——这些细碎的画面,让他在靠近这条巷子时,心里反倒生出些踏实的期待。
两人刚走到巷口第三家门前,木门就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陈浚铭的妈妈系着围裙,手里还攥着块没擦完水的抹布,看见他们的瞬间,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小铭!可算到了!”她快步走过来,先拉过陈浚铭的手摸了摸,又转向陈奕恒,笑容热络得像见了自家孩子:“这就是奕恒吧?快进来快进来,外面风大。”
陈奕恒连忙点头,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——是他提前问了陈浚铭,特意买的本地老字号茶叶和爸爸爱喝的米酒,“阿姨好,麻烦您了。”
“哎不麻烦!”陈妈妈接过礼盒,转手塞给从屋里出来的陈爸爸,又推着两人往里走,“老陈,快把奕恒带的东西放好,我炖的排骨汤还在火上呢,再等会儿就好。”
陈爸爸穿着件灰色针织衫,头发梳得整齐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,冲陈奕恒伸出手:“奕恒是吧?常听小铭提起你。”他的手掌宽大温暖,握上去让人心里一安。
“叔叔好。”陈奕恒礼貌地回握,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——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盆多肉,叶片饱满翠绿,正是陈浚铭说过的“我爸养的宝贝”;墙上挂着张全家福,照片里的陈浚铭还是高中生模样,嘴角扬着笑,和现在比起来,眉眼间少了几分赛场上的锐利,多了些少年的青涩。
陈浚铭拉着陈奕恒坐在沙发上,刚想开口说什么,就被妈妈塞了个削好的苹果:“先吃点水果,排骨汤还要等半小时。”她坐在陈奕恒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眼神里满是打量,却没有半分让人不舒服的审视,反而像在看自家孩子带回来的好朋友:“奕恒啊,听小铭说你是北方人?会不会吃不惯我们这儿的菜?我今天特意少放了点辣。”
“不会的阿姨,我挺喜欢吃南方菜的。”陈奕恒笑着回答,余光瞥见陈浚铭正偷偷冲他眨眼睛,嘴角忍不住弯得更厉害,“之前跟浚铭在基地附近吃过一次江南菜,味道特别好。”
“那以后常来,阿姨给你做!”陈妈妈笑得更开心了,转头瞪了眼刚从阳台进来的陈爸爸,“你看看你,人家奕恒第一次来,你也不说多跟人家聊聊。”
陈爸爸无奈地笑了笑,坐在陈奕恒对面的沙发上,倒了杯茶递过去:“听小铭说,你们这个赛季又拿了冠军?辛苦你们了。”他没提网上那些关于两人关系的议论,也没追问比赛细节,只像普通长辈关心晚辈那样,问着“训练累不累”“有没有按时吃饭”。
陈奕恒一一回答,偶尔看向陈浚铭,对方总会适时接过话头,把话题引到轻松的方向——比如说起陈浚铭小时候爬树摘枇杷摔下来,被爸爸追着打了三条巷;比如妈妈第一次学做蛋糕,把糖当成盐放,结果全家吃了顿“咸到齁”的蛋糕。这些陈浚铭从没跟他说过的小事,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家人更亲切了。
晚饭时,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:炖得酥烂的排骨汤,鱼肉鲜嫩的清蒸鲈鱼,翠绿的时蔬,还有陈妈妈特意做的糯米丸子——是陈浚铭说过的“小时候最爱吃的菜”。陈妈妈不停地给陈奕恒夹菜,碗里很快堆成了小山:“奕恒多吃点,看你瘦的,训练肯定费体力。”
“谢谢阿姨,您也吃。”陈奕恒连忙道谢,偷偷看了眼陈浚铭,对方正冲他挑眉,眼里带着“我就说我妈会喜欢你”的得意。
陈爸爸开了瓶米酒,给陈奕恒倒了小半杯:“少喝点,解解乏。”陈奕恒接过酒杯,跟陈爸爸碰了碰,浅抿了一口,酒精度不高,带着淡淡的米香,像极了这个家给人的感觉,温和又踏实。
吃到一半,陈妈妈突然看向陈浚铭,语气带着点嗔怪:“你之前跟我们说‘有很重要的人要带回来’,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。”她说着,目光落在陈奕恒身上,笑容里多了些郑重,“奕恒,小铭这孩子从小就倔,认定的事就不会改,以前打游戏被教练骂哭了,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,还是我哄了半天才肯吃饭。”
陈浚铭耳尖瞬间红了,伸手拉了拉妈妈的胳膊:“妈,说这个干什么。”
“怎么不能说?”陈妈妈拍开他的手,继续对陈奕恒说,“他跟你在一起,我们放心。之前看网上说你们俩的事,我还跟老陈说,这孩子总算找到能跟他一起扛事的人了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软了些,“你们打比赛辛苦,平时互相多照顾,要是受了委屈,就回家里来,阿姨给你们做吃的。”
陈奕恒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。他看向陈浚铭,对方眼里闪着光,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。他吸了吸鼻子,认真地对陈妈妈说:“阿姨,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浚铭的,不会让他受委屈。”
这话刚说完,陈爸爸就笑着点了点头,又给陈奕恒添了点酒:“好,这话我们信。”
晚饭过后,陈浚铭拉着陈奕恒去阳台看爸爸养的盆栽。夜色里,阳台的小灯亮着暖黄的光,照在一排排多肉和绿植上,叶片上的水珠还闪着光。陈爸爸跟在后面,指着一盆开着小紫花的植物说:“这是小铭小时候种的,当时说要当‘守护花’,结果浇水太多差点死了,还是我偷偷救回来的。”
陈浚铭脸更红了,伸手把那盆花往自己这边挪了挪:“爸,都多少年的事了。”
陈奕恒看着他窘迫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声,指尖轻轻碰了碰陈浚铭的手背,小声说:“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。”
陈浚铭转头看他,眼里映着阳台的灯光,像盛了满眶的星星:“那现在呢?”
“现在更可爱。”陈奕恒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落在陈浚铭耳里。
陈妈妈在屋里喊他们喝水果茶时,陈奕恒正帮陈爸爸收拾阳台的工具。陈浚铭走在前面,突然停下脚步,转身抱住陈奕恒的腰,把脸埋在他的胸口:“队长,我爸妈是不是特别好?”
“嗯,特别好。”陈奕恒回抱住他,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“以后我们可以常回来。”
“好。”陈浚铭抬头,鼻尖蹭了蹭陈奕恒的下巴,眼里带着点水汽,却笑得格外甜,“以后每个休赛期,我们都回来陪我爸妈吃饭,好不好?”
陈奕恒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屋里的水果茶冒着热气,陈皮和雪梨的香气飘到阳台,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,缠缠绵绵地绕在两人身边。陈浚铭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的“家”不再只是巷尾的这栋老房子,而是有陈奕恒在的每一个地方——是训练基地里并排的座位,是海边日出时的并肩,也是此刻,故里烟火中,两人紧紧相拥的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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