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三刻，凤仪殿外飘着鹅毛大雪。
殿内红绸高挂，金丝绣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泛着暖光。苏挽宁端坐凤座之上，十指交叠置于膝头，指尖却微微发凉。她望着殿门方向，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像是在等什么人，又像是早已知晓结局。
铜漏滴答作响，礼官们站在殿侧，不时偷瞄皇后神色。宫女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，滚烫的茶水溅出半寸，在绣着凤凰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暗红。
“娘娘……”小太监轻声唤道，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，“陛下还未到。”
苏挽宁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眼尾微挑：“急什么？”
她抬手抚过袖口，指尖触到袖中一角泛黄纸张——《逆命残卷》。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：冷宫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，她蜷缩在角落里咳出血沫，远处传来册后礼成的钟声，一下一下，敲在心头。
“娘娘！”赵无尘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，带着几分讥诮。
礼官们齐刷刷跪下：“见过总管。”
赵无尘迈步进来，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，嘴角挂着笑，眼神却冷得像刀子。他走到殿中央，展开诏书，声音拉得老长：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——苏氏挽宁，出身卑贱，冒充前朝宗室，勾结乱党，祸乱后宫。今废其皇后之位，贬为庶人，即日迁出凤仪殿。”
殿内死一般寂静。
宫女手中的茶盏哐当落地，碎片四溅。
苏挽宁仍坐在原地，脸上笑意未减。她缓缓起身，衣袂翻飞如血，缓步走下玉阶，停在赵无尘面前。
“陛下呢？”她问。
赵无尘垂眸一笑：“陛下政务繁忙，不便前来。”
“是吗？”她轻笑一声，伸手接过圣旨，“那本宫谢恩了。”
赵无尘看着她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。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、苦苦哀求的女人，却没想到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“娘娘果真通达。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“日后多保重。”
说罢转身离去，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消失在风雪中。
殿内一片死寂。
良久，苏挽宁才低声开口：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宫女太监如蒙大赦，纷纷退下，只留下空荡荡的大殿。她缓步走到窗前，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，手指按在窗棂上，指甲几乎嵌入木缝。
“这一世……我不会再做替身。”她低声说道，声音轻得像雪落。
窗外寒风呼啸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，照亮她眼中冰冷笑意。
御花园一角，江映雪披着斗篷，站在梅树下，目光望向凤仪殿方向。
她知道苏挽宁已经醒了。
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，她回头，看见一名宫女低着头走来，递给她一张字条：
“凤囚凰，逆命而行。”
江映雪看完，将纸条揉碎，轻轻吹口气，纸屑化作点点灰烬，随风飘散。
戌时，凤仪殿寝房。
苏挽宁屏退左右，点亮烛台。她从袖中取出《逆命残卷》，轻轻展开。泛黄的纸上布满古老符文，隐隐透出暗红光芒。
她伸出手指，按在其中一行咒语上，嘴唇微动：
“凰血为引，逆命而行，九重天开，乾坤倒转。”
刹那间，空气中泛起一阵奇异波动，窗外风声骤起，乌云翻涌。一道紫电劈下，正中凤仪殿屋脊，瓦片簌簌而落。
苏挽宁掌心浮现出一道凤凰印记，血光流转，隐隐有凤鸣之声回荡耳畔。
她缓缓闭上眼，任由狂风掀起衣袍。
“这一世……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。”
夜色沉沉，皇宫深处，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屋脊，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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