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嘉祺官宣恋情的词条后面,跟着一个爆红的“爆”字,像烧透的炭,烫在手机屏幕上,也烙进我眼底。
视频里的他,眉眼依旧清隽,牵着那个女孩的手,大大方方。他说:“给大家介绍一下,我的……”后面的话被海啸般的耳鸣吞没。
真奇怪,世界的声音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,咚,咚,缓慢又沉重,像敲着濒死的鼓点。
我坐在黑暗里,没哭也没闹,手指异常平稳地拧开那个小小的棕色药瓶。白色的药片簌簌落在掌心,一把,又一把,没什么味道,和着冷水咽下去,像吞下无数颗冰冷的石头。
坠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:也好。
意识浮浮沉沉,像一艘沉船不断下滑,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托起。
刺目的镭射灯光猛地劈开眼帘,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撞碎我的耳膜。山呼海啸般的尖叫撕扯着空气,巨大的舞台光影流转,而我,正坐在一片沸腾的中央。
手腕上,冰凉的触感清晰——一个印着“MF”logo的荧光手环。
“啊啊啊啊啊!马嘉祺!马嘉祺!”旁边女孩的尖叫几乎要刺破我的鼓膜。
我茫然四顾,巨大的场馆座无虚席,荧光棒汇成一片闪烁的星海。舞台中央,那个人……
他穿着缀满亮片的黑色演出服,汗湿的额发贴在额角,刚结束一支舞,气息微喘,对着台下微笑,眼底落满星辰。
是马嘉祺。
心脏骤停了一拍,随即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出胸腔。
这不是梦。皮肤的触感,震动的音浪,空气中弥漫的汗水与热情的气息,都真实得可怕。
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,尖锐的痛感。
“接下来,是今晚最特别的环节——”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,激情澎湃,“随机幸运互动!大屏幕,滚动起来!”
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失控,某种荒谬的预感攫住我。
光束在观众席上疯狂跳跃,最终,猛地定格。
将我牢牢罩在刺目的白光中心。
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炽热滚烫,混杂着无尽的羡慕与惊呼。工作人员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我身边,微笑着将一只沉甸甸的麦克风塞进我手里,引着我往舞台方向走。
脚步是虚浮的,踩在铺着红毯的台阶上,像踩在云端。
他站在光汇聚的地方,看着我走近。
那双眼睛,在近距离的对视下,清晰倒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。官宣视频里的温柔笑意还残留在他唇角,他微微偏头,带着一点舞台上的蛊惑,向我伸出手。
导播的镜头推近,巨大的屏幕上映出我放大特写,每一丝无措都无所遁形。
音乐前奏轻柔地响起,是他那首著名的表白曲。
他接过助手递来的玫瑰,咬在齿间,伴随着粉丝几乎要掀翻顶棚的尖叫,他单膝跪了下来,仰头望着我。
缱绻的灯光流泻在他身上,他拿起立麦,目光深情得能溺毙所有人。
“这首《唯一》,送给我今晚最幸运的女孩。”
他开口,声音透过顶级音响设备,裹着电流,直直撞进心口最酸软的地方。歌词滚烫,承诺般一句句落下。
我握着麦克风,手指冰凉,指尖用力到泛白。
曾经,在无数个虚幻的梦里,我勾勒过类似的场景。但那些梦,在他官宣的那一刻,就已经和那把药片一起,碎得干干净净。
现在这算什么呢?一场荒诞的临终关怀?
歌声尾音落下,掌声和尖叫如同沸水。他站起身,将玫瑰递向我,笑容是程式化的完美,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应对互动环节的惯常疲惫。
导播将镜头死死锁在我脸上,等待幸运粉丝语无伦次的激动或泪水。
我握紧了话筒。
所有的声音潮水般退去。
我看着他,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,对着话筒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盖过了余烬般的喧嚣,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每一个角落。
“马老师。”
他递花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,似乎为我这过分平静的称呼。
我迎着他微微疑惑的目光,一字一句,轻声问。
“你塌房的样子——”
停顿了一下,目光细细掠过他骤然僵住的脸庞,补上最后几个字。
“比梦里帅多了。”
时间仿佛被冻凝固。
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冰结,瞳孔剧烈收缩,递出玫瑰的手指僵在半空,每一寸表情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那张在舞台上永远游刃有余的脸,第一次出现近乎碎裂的痕迹。
死寂。
足以吞噬一切的、真空般的死寂。
紧接着,台下爆发出混乱至极的哗然和议论,海浪般打上来。保安开始骚动,试图冲上来。导播切画面的手势 frantic无比。
在一片彻底失控的喧嚣和混乱中,在那双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,
我眼前猛地一黑。
失重感袭来。
再睁眼。
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,消毒水的味道刺鼻。
耳边是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。
一个声音带着哭腔,如释重负:“醒了!医生!她醒了!”
我偏过头,看见母亲哭肿的眼睛。
窗外,天光大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