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窗外的阳光白得刺眼,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照得无所遁形。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,提醒着我现实的质地——冰冷,坚硬,与那个灯光炽热、声浪震天的场馆截然不同。
母亲扑到床边,眼泪滚烫地落在我手背上,她的声音因恐惧和后怕而嘶哑破碎:“你吓死妈妈了……你怎么这么傻……”
我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勉强动了动被她紧握的手指。
心脏监护仪的滴滴声稳定而单调,像在为我的重生打着刻板的节拍。脑子里却一片轰鸣,那个舞台的残像挥之不去——炫目的灯光,震耳的音乐,还有马嘉祺最后那双骤然收缩、写满惊骇的瞳孔。
“塌房……帅……” 我无意识地呢喃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母亲没听清,只是更紧地握住我的手,迭声安慰:“没事了,没事了,都过去了……”
真的过去了吗?
那触感太真实了。荧光手环扣在腕上的冰凉,麦克风握在手里的沉甸,他跪下来时舞台地板传来的轻微震动,甚至他歌声结束时空气中未散的炽热……每一帧都比记忆里任何一场梦都清晰百倍。
护士进来检查,语气专业而温和,告诉我洗胃很及时,已经没有大碍,但需要留院观察,并且建议我之后接受心理辅导。我配合地点头,思绪却飘在另一个维度。
我摸索到枕边的手机。屏幕解锁,社交媒体关于马嘉祺官宣的狂欢仍在继续,祝福的、心碎的、吃瓜的,信息流滚滚不息。
没有一条新闻,没有一个帖子,提到昨晚那场轰动演唱会上任何“意外”。
这不可能。
那样炸裂的场面,那句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话,在如今这个信息光速传播的时代,怎么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?哪怕是被工作室第一时间强力公关压下,也总该有些许蛛丝马迹,一些模糊的现场爆料,一些“听说……”的传言。
什么都没有。
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仿佛我那惊世骇俗的“临终体验”,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。
是安眠药引起的濒死幻觉吗?大脑为了安抚走向终结的意识,编织出的盛大告别?
心口却有一种奇异的空洞感,不像是绝望,反而像被什么掏走了一块,留下嗖嗖的风声。
下午,闺蜜小林提着水果篮冲进病房,眼睛也是红的。她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,又抱着我哭了一场。情绪稍定,她絮絮叨叨说起昨晚马嘉祺官宣后粉丝群的动荡,说起她们如何疯狂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却石沉大海,最后不放心才找到我家,发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我。
“你真是……”她哽咽着,后怕地捶了我一下,“为了个男人,值得吗!”
我安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窗外一只掠过天空的飞鸟上。
忽然,我打断她,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意外:“小林,昨晚……马嘉祺有演唱会吗?”
小林愣了一下,擦擦眼泪,疑惑地摇头:“没有啊。他官宣都炸翻天了,哪还有心思开演唱会?而且他巡演排期里,昨天是空白的。你怎么这么问?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空白。
所以,那个座无虚席、灯火辉煌的场馆,那个真实到每一个毛孔的“梦境”,在现实的时间线上,根本不存在。
“……没什么,”我垂下眼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雪白的被角,“可能是我记错了,或者做了个梦。”
小林担忧地摸摸我的额头:“你别胡思乱想了,好好休息。等你好了,我带你去散心,咱们把他忘了,好不好?”
我点点头,没再说话。
忘了?
如果那不仅仅是梦呢?
傍晚,母亲和小林都暂时离开了。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那台滴滴作响的仪器。
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暖橙色,却透着一股迟暮的凄凉。
我鬼使神差地再次拿起手机,手指不受控制地,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“马嘉祺 演唱会 意外”。
搜索结果大多是他以往演唱会的精彩集锦,或者粉丝的赞美小作文。往下拉了几页,没有任何异常。
就在我几乎要放弃,接受那只是一场离奇幻觉时,一条不起眼的、发布于某个小众粉丝论坛的帖子标题,猛地抓住了我的视线。
发帖时间是今天凌晨。
标题是:【卧槽!昨晚我梦到马哥演唱会抽到我互动了!我还把他给怼了!这梦也太TM真实了!!!】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手指颤抖着,点开了那条帖子。
发帖人的ID很陌生,头像是个卡通人物。主楼内容不长,语气激动又带着点嬉笑:
“如题!!!真的疯了!梦得太真了!我梦见我去看马哥演唱会,结果居然被抽中幸运粉丝了!马哥还跪下来给我唱《唯一》!然后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,拿着话筒就对他说:‘马老师,你塌房的样子比梦里帅多了’!!!马哥当时的表情绝了,好像见鬼了一样!然后我就吓醒了哈哈哈!有没有姐妹也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啊?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?”
帖子下面只有零星几条回复,大多是“哈哈哈梦得好”、“姐妹牛逼”、“这是什么粉到深处自然黑”之类的调侃。
没有人当真。
除了我。
冰冷的战栗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,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。
不是梦。
那不是我一个人濒死的幻觉。
有另一个人,在同一个晚上,做了一个内容细节几乎一模一样的“梦”!
我死死盯着那个发帖人的ID,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破土而出,疯狂滋长——
那个站在台上,被聚光灯笼罩,对着马嘉祺说出那句话的人……
到底是我,
还是她?
或者……是我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