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腕被铁钳般的力量箍住,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心脏,几乎让我停止呼吸。
“陈哥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,瞳孔里映出我惊骇扭曲的表情。他甚至没有用力,只是那样握着,就让我动弹不得,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。
“小姐,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像冰冷的金属刮过地面。视线精准地钉在我紧握的右手上,那颗蓝色星星胸针的轮廓,硌着我的掌心,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跑!
这个念头像濒死爆发的电流,猛地窜过四肢百骸。
我几乎是凭借本能,另一只手猛地抓起旁边摊位上一个沉甸甸的陶制摆件,用尽全身力气砸向“陈哥”的脸!
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,格挡的动作慢了百分之一秒。
就是这百分之一秒!
沉重的陶器砸在他的手臂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攥住我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!
我甚至来不及看结果,转身就像疯了一样朝着人潮最密集的地方撞去!
“抓住她!”
身后传来“陈哥”压抑着怒气的低吼,以及更多急促的脚步声。
人群发出惊呼,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骚动起来。
我什么也顾不上了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逃!绝不能被抓到!绝不能让他拿到这颗星星!
帽檐在奔跑中歪斜,视野剧烈晃动。我撞开一个又一个人,引来一片骂声和尖叫。肺叶火烧火燎地疼,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。
身后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如影随形,越来越近。
拐过一个卖复古海报的摊位,眼前出现一条相对狭窄的、堆满废弃包装箱的通道,似乎是通往紧急出口的近路。
想也没想,我猛地扎了进去!
通道里光线昏暗,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油墨混合的气味。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点距离。
就在通道尽头的光亮隐约在望时——
旁边一堆高高的纸箱后,猛地伸出一只手,死死捂住了我的嘴!
另一条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住我的腰,将我狠狠拖进纸箱堆叠出的阴影角落里!
“唔——!”
所有的惊呼都被堵死在喉咙里。无边的惊恐瞬间淹没了我。他们还有同伙!埋伏在这里!
我拼命挣扎,手肘向后猛击,双脚乱蹬,却撼动不了身后那具身体分毫。
“别动!别出声!”一个压得极低、却异常熟悉的声音贴着我耳廓响起,带着急促喘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焦灼。
这个声音……
我猛地僵住,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滞。
这个声音……
捂住我嘴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,但仍然没有完全放开,温热的掌心紧贴我的皮肤,带着轻微的颤抖。
我艰难地、一点点地扭过头。
阴影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,高挺的鼻梁,还有那双……此刻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。
马嘉祺!
是他!
他怎么会在这里?!他不是应该被……被控制着吗?!
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,帽檐压得极低,脸上没有任何妆容,苍白得近乎透明,额发被汗水浸湿,几缕贴在额角。那双曾经在舞台上蛊惑众生的眼睛,此刻布满了血丝,里面翻滚着极度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未褪尽的惊惧,有看到我后的急切,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紧绷。
“你……”我几乎发不出声音,只能用气音嘶哑地问。
他猛地摇头,眼神锐利地扫过通道入口方向,外面的骚动和脚步声正在逼近。
“东西!”他几乎是咬着牙,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可怕的紧迫感,“给我!”
他摊开手掌,伸到我面前。掌心向上,纹路里似乎还沾着灰尘。
我愣住了,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手里的星星胸针。
他要这个?
为什么?
“快!”他催促,眼神里的焦灼几乎要化为实质,“他们要用它锁定你!彻底锁死!快给我!”
锁定?锁死?
像锁定他一样吗?
像那个灰雾的“场”一样,被吞噬?
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本能的怀疑在我脑中疯狂交战。他说的是真的吗?还是……这也是“他们”计划的一部分?由他亲自出面,拿回这颗关键的“星星”?
我的犹豫落在他眼里。
他眼底猛地掠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,像是被我的不信任刺痛,但又迅速被更强烈的急迫覆盖。
“信我一次!”他的声音带上了近乎哀求的嘶哑,目光死死盯着我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破碎般的真诚,“求你了!”
通道入口的光线被几道快速逼近的人影挡住。
“分头找!她跑不远!”是“陈哥”冰冷的声音。
没有时间了。
我看着他的眼睛,看着那里面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绝望,还有那一丝残存的、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微光。
赌一把。
我猛地将那颗已经被我手心汗水浸湿的蓝色星星胸针,拍在了他的掌心!
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,冰凉一片。
他立刻合拢手指,将星星紧紧攥住,像是攥住了什么救命稻草,又像是接住了一个滚烫的诅咒。
紧接着,他做了一個我完全没想到的动作。
他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条极其简单的银色项链,链坠是一个小巧的、没有任何花纹的金属片,看起来毫不起眼。
不等我反应,他直接将项链塞进我手里,然后将我狠狠往通道尽头的出口方向一推!
“走!立刻离开这座城市!别再回来!也别再相信任何‘星星’!”
他的语速又快又急,每一个字都像砸出来的。
然后,他猛地转身,毫不犹豫地朝着通道入口那些逼近的人影冲了过去!
“在这里!”
他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,瞬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。
我甚至能看到“陈哥”那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脸,和几个黑衣男人迅速扑向马嘉祺的身影。
他没有反抗,任由他们抓住他的手臂,制住他。他甚至回头,最后看了我一眼。
那眼神复杂到我永生难忘——有关切,有决绝,有催促,还有一丝……如释重负的平静。
然后,他被那些人迅速地带走,消失在通道入口的阴影里。
整个过程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。
我僵在原地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,几乎无法呼吸。
手心里,那条还残留着他体温的银色项链,烫得吓人。
通道外,市集的喧闹声仿佛隔着一个世界。
我猛地回过神,攥紧项链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冲出了昏暗的通道,撞进外面灰白色的天光里。
混入街上茫然的人群,我不敢回头,只是拼命地往前走,往前走。
直到再也走不动,才瘫坐在一个无人的街心公园长椅上,浑身脱力般地颤抖。
缓缓摊开手掌。
那条简单的银色项链静静躺在掌心,金属的坠片在阴沉的天光下,反射着微弱的光。
我颤抖着,仔细翻看那个小小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坠片。
它的边缘,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缝隙。
我指甲用力抠了一下。
咔哒一声轻响。
金属坠片从中间弹开,像一个小小的盒子。
里面没有照片,没有纸条。
只有一粒极其微小的、深蓝色的、晶体状的东西。
像一颗凝固的星辰碎片。
幽蓝色的。
和我交给他的那颗星星胸针的颜色,一模一样。
也和我经历过的那个“蓝色舞台”,一模一样。
这是什么?
他拼死引开那些人,用这个……换走了那颗“星星”?
我怔怔地看着掌心这粒微小的蓝色晶体,巨大的谜团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的希望,同时包裹了我。
马嘉祺。
他到底……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