泊清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,反而像是决堤的洪水,越发汹涌。他哭得浑身发软,几乎挂在了楚东晟身上,所有的恐惧、委屈、后怕,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。眼泪滚烫,迅速浸湿了楚东晟胸前的军装,留下深色的水渍,混合着之前茶杯碎裂时沾上的血污,一片狼藉。
楚东晟僵硬地抱着他,那嚎啕的哭声震得他耳膜发麻,怀里温软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,抓着他前襟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,仿佛他是唯一的浮木。
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。战场上,子弹和炮火是他熟悉的语言;军营里,命令和斥责是他惯用的方式。但怀里这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小东西,显然不吃这一套。
他笨拙地拍着泊清后背的手停在了半空,落下也不是,收回也不是。他想呵斥他“闭嘴”、“不许哭”,但话到嘴边,看着那哭得通红、沾满泪水的脸颊,以及那全然依赖、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模样,那些硬邦邦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。
“喂……别哭了……”他尝试着开口,声音依旧粗嘎,却诡异地压低了些,甚至带上了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措,“……人都滚了……没事了……”
但这苍白的安慰显然毫无作用。泊清哭得更加厉害,甚至开始打嗝,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,看着好不可怜。
楚东晟眉头拧成了死结,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……某种近乎抓狂的情绪涌上心头。他环顾四周,正厅里一片死寂,下人早已吓得躲远了。他总不能一直这么抱着个哭包站在这里。
最终,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极其不耐烦地又“啧”了一声,然后弯下腰,手臂穿过泊清的膝弯,稍一用力,竟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!
“!”身体突然悬空,泊清的哭声戛然而止,变成了受惊的抽噎,泪眼婆娑地、茫然地看着楚东晟近在咫尺的、线条冷硬的下颌。
楚东晟根本不管他什么反应,抱着他,大步流星地走出正厅,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。他的步伐依旧很大,很急,抱着一个人的动作也谈不上温柔,甚至有些颠簸,但手臂却稳当地圈着他,防止他掉下去。
一路上下人们纷纷避让,低着头,不敢多看一眼。
踹开卧室的门,楚东晟径直走到床边,有些粗鲁地将怀里还在轻轻抽噎的泊清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。
泊清陷在被子里,懵懵地看着他,眼睛红肿得像兔子,还在不住地打嗝。
楚东晟站在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,胸口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,却不知该向谁发泄。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,最终只是恶声恶气地命令道:“不许哭了!睡觉!”
说完,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极其艰巨的任务,猛地转身,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离开了房间,还重重地带上了门。
卧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。
泊清独自躺在柔软的床上,身上还残留着被alpha强硬抱过来时的触感和温度,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混合着血腥、硝烟和冷松的气息。
他慢慢地蜷缩起来,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还带着楚东晟味道的枕头里,身后的疼痛和方才极致的恐惧似乎都慢慢远去。
哭声渐渐止歇,只剩下偶尔控制不住的、细微的抽噎。
虽然过程粗暴,方式古怪,但…… 他好像……真的被安抚到了。
在这个冰冷而危险的怀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