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林之中,双剑交锋的余音似乎仍在空中震颤,叶鼎之与百里东君的这场对决,最终以平手收场。
叶鼎之收剑入鞘,目光清亮地看向百里东君,语气真诚:
叶鼎之“无论多强的实力,在失传的剑舞面前,都不值一提。”
叶鼎之“能见到完整的西楚剑歌,乃是我辈剑客最大的幸运,可比获得一柄好剑要珍贵得多,不染尘,该是你的。”
他将那柄流光溢彩的仙宫之剑递了过去。
百里东君指尖刚触到不染尘的剑柄,温壶酒便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,一把攥住他的手腕:“快走!”说着,又下台顺手拉过一旁还懵着的扶漓——她还没从方才的比试中回过神,眼神茫然地望着温壶酒,直到叶鼎之朝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,轻轻点头示意她先随百里东君离开,她才讷讷地跟上脚步。
果然,台下众人如梦初醒,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与狂热,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。
“拦住他们!”
千钧一发之际,叶鼎之身影一闪,已拦在众人面前。
“让开!”为首的剑客厉声喝道。
叶鼎之青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:
叶鼎之“各位,盛会还未彻底结束,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啊?”
回应他的是一道凛冽剑光。叶鼎之手中长剑轻描淡写地一挥,在地面划出一道深痕,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:
叶鼎之“你再往前一步,我还能杀了你呢。”
那剑客被他的气势震慑,僵在原地不敢动弹。周围的人见状,纷纷握紧了剑柄,眼看就要一拥而上。
王一行这时缓缓走到叶鼎之身旁,依旧是习惯性地抱着双臂。
王一行“算我一个。”
趁二人拦住这些剑客,温壶酒带着百里东君与扶漓迅速撤离。
……
远处林间,温壶酒牵着马站在一旁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马缰绳,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。
王一行靠在树干上,依旧抱着臂,目光望向扶漓离开的方向,心里暗自盘算着:阿漓要跟着百里东君去乾东城,自己则要回望城山,这一分别,不知下次再见要等到何时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开口问道:
王一行“阿漓姑娘去跟叶兄告别,怎么还没回来?”
百里东君“我去看看。”
百里东君立刻应声,脚步匆匆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。
另一边,古树之下,疏影横斜。
叶鼎之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簪,那木簪雕着简单的兰花纹路,虽不精致,却看得出来刻的时候格外用心。
叶鼎之“阿漓,这个给你,是我亲手刻的。”
扶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像盛满了星光,她接过木簪,笑着晃了晃:
扶漓“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簪子呀?”
叶鼎之“第一次为你挽发时,便瞧见你那支旧了,一直想送你支新的。”
叶鼎之望着她的笑容,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,眉眼弯弯,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
扶漓“哥哥真是心灵手巧。”
扶漓捧着木簪,爱不释手。
叶鼎之“只要阿漓喜欢,我什么都愿意去学。”
叶鼎之抬手,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,动作轻柔得怕碰碎了珍宝。
叶鼎之“阿漓,就送到这吧,我们天启城见。”
扶漓却站着不动,轻轻扯住他的衣袖,罕见地唤他全名:
扶漓“叶鼎之,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
他微微一怔,试探着问:
叶鼎之“给你买串糖葫芦?”
扶漓“不是!”
扶漓撅着嘴,脸颊鼓鼓的,心里暗恼:什么糖葫芦啊,我看你就是个闷葫芦!
自村里那日她主动亲过他之后,两人最亲近也不过是牵手拥抱,哪像热恋中的有情人?
她耳根微烫,终是鼓足勇气,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:
扶漓“亲我。”
叶鼎之愣在原地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:
叶鼎之“阿漓,你方才说什么?”
扶漓“没听见就算了!”
少女羞恼地转身欲走,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拉住。
下一刻,微凉的指尖托起她的下颌,温软的唇瓣已覆了上来。
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,两颗心擂鼓般狂跳,甜蜜的悸动在唇齿间蔓延。
扶漓闭上眼,生涩却又勇敢地回应着这个期待已久的亲吻。
然而,这缠绵悱恻的一幕,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前来寻人的百里东君眼中。
他本是来提醒扶漓该走了,却不料,撞见他们在亲吻……
他看着叶鼎之低头吻扶漓,看着扶漓闭目回应,脸上洋溢着他不曾见过的娇羞与幸福。
百里东君僵在原地,双眼瞬间红了,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,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两人相拥的身影,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刺着,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这一整日积压的所有情绪——重逢的欣喜,得知她心有所属的错愕,见她与旁人亲近的刺痛,此刻尽数化为汹涌的酸楚,狠狠冲垮了他的心防。
他忽然全都明白了。
为何当初扶漓叫司空长风“哥哥”时,他会莫名不舒服;
为何得知她有亲事时,他会心里空落落的,甚至荒唐地想让她退亲;
为何看见扶漓与叶鼎之举止亲密时,他的心都会像被揪着一样疼;
为何这些日子,不管白天黑夜,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……都是因为他喜欢她。
百里东君喜欢扶漓。
不是把她当成妹妹的那种喜欢,是想把她护在身边,想娶她为妻,想和她过一辈子的喜欢。
从林中初遇她那惊鸿一瞥,从柴桑城客栈她捧着粥碗说“东君哥哥真好”,从东归酒肆每日清晨为她挽发时的静谧时光,从那个她醉酒后娇憨地将他拉倒、指尖抚过他唇线的夜晚……
那颗名为“喜欢”的种子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植心间,悄然生根发芽。
此后所有的怦然心动,所有的欢喜、所有的辗转反侧,所有此刻这噬心刻骨的酸涩与苦楚,皆是为她。
可是百里东君,你为何如此愚钝,直到彻底失去,才看清自己的心?
现在才醒悟,太迟了。
他想起自己之前还傻乎乎地认她做妹妹,还想着把她带回乾东城,让母亲认她做女儿……多么可笑啊。
少年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自嘲弧度。
真是……蠢不可及。
可他不甘心,真的好不甘心。
明明是他先遇见的阿漓,明明是他先守护在她身边,明明那些心动的痕迹早已无处不在……
少年死死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因为心里的痛,早已盖过了一切。
他不想再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