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漓与百里东君并肩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,车外传来温壶酒扬起马鞭赶车的声响,车厢内只剩下如丝竹般细碎的车轮滚动声,伴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回荡。
百里东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不染尘,忽然偏过头,看向身旁那个静静凝视窗外的少女。
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好奇,像是随口一问,却又透着些许认真:
百里东君“阿漓,认识了这么久,我竟还不知道你家在何方。”
扶漓抬眸时眼睫轻轻颤了颤,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,声音柔和而轻缓:
扶漓“家在江南,爹娘经营布庄,我还有个弟弟。”
百里东君闻言倏地睁大了些眼睛,随即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,语气里满是打趣:
百里东君“原来阿漓还是姐姐?真想象不出你板着脸训弟弟的样子。”
扶漓抿唇浅笑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:
扶漓“我虽年长他两岁,反倒是他照顾我更多些。每回出门见到什么新奇玩意、可口点心,总会带回来给我。”
百里东君“那倒是个懂事的小子。”
百里东君在心底记下这份情,暗忖日后若有机会,定要请这位懂事的小舅子尝尝自己酿的佳酿。
……
与此同时,江南燕家宅院,扶漓念及的弟弟燕羽安正独自坐在屋顶,望着庭院中的那颗梨花树出神。
这是小时候,他和阿姐一起种的。
他想阿姐了。
自扶漓留下一纸书信离家,已过月余。
那日他在书案上看到阿姐留下的信,他当即就要去寻人,却被拦在门口。
燕母看着他红着眼眶的样子,只叹着气说:“让你阿姐出去散散心也好,等她想通了,自然就回来了。”
燕羽安想到这里,胸口就闷得发慌,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。
他不明白,爹娘为什么非要阿姐嫁给祁家那小子?
难道阿姐一辈子不嫁人不行吗?
而且阿姐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,万一遇到危险、碰着坏人怎么办?心里又掺着点委屈的气闷:阿姐走的时候,为何不带上他?
“羽安,发什么呆呢?”苏明柔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,她仰头看着屋顶上小小的身影,语气里满是无奈,“别担心了,刚收到消息,你阿姐正在往乾东城去。”
燕羽安“乾东城?”
燕羽安猛地直起身,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阿姐这是还不打算回来吗?
他想起阿姐刚走那几日,爹就急着派人去查行踪,查到她在柴桑城时,他心都揪紧了——柴桑城正闹顾宴两家之争,刀剑无眼多危险!
当时他就想亲自去把阿姐接回来,可没等动身,就传来阿姐离开柴桑的消息。他们还以为阿姐玩够了想回家,满心欢喜等着,谁知等了好几日都没见人。
苏明柔看着儿子皱成“川”字的眉头,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若是实在不放心,娘便多花些银子,让暗河的人去护着她。”
暗河,这个令朝野江湖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组织,只要酬金足够,没有他们不敢接的任务。
燕家布庄往各地送贵重布料时,就常请暗河的人护送。
燕羽安思忖片刻,终是点头。
苏明柔当即吩咐下人前往暗河下单。
……
暗河提魂殿。
苏暮雨与苏昌河刚从柴桑回来没多久。
二人并肩往殿内走时,苏暮雨忽然听见殿中弟子的交谈声,其中一个名字让他脚步猛地顿住。
“扶漓?燕氏布庄这次不请我们护送布料,反倒要我们去保护他们家小姐?还在乾东城。”
“嗨,我前日听燕家的下人说,他们家小姐是不满家里安排的婚事,偷偷离家出走了呢。”
苏暮雨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,径直朝着那两个弟子走去,伸手拿起他们桌上那份红色任务卷轴。
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:
苏暮雨“这个任务,我接了。”
四周顿时一静,那两个人愣住,傀大人竟会接这等简单的护卫任务?
苏昌河也有些诧异,但还是先挥了挥手让二人退下。
他上前拿起苏暮雨手中的卷轴细看,语气听不出情绪:
苏昌河“扶漓,你认识?”
苏暮雨“她是我们那日在客栈遇到的姑娘。”
苏昌河抬眼打量挚友,语气笃定:
苏昌河“你对她很特别。”
这不是疑问句,而是陈述句。
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客栈苏暮雨望向那姑娘的眼神。
不似自己初见时的惊艳,而是一种……在看失而复得的故人的眼神,仔细看还能察觉眼底藏着的、连他都没见过的思念。
他和苏暮雨自幼在暗河相识,这么多年来,从没见过苏暮雨对哪个女人有过半分亲近。
这其中定有他不知晓的往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