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升到正空，天光烈得晃眼，整条长街都浸在明晃晃的日光里。
慕雪薇“再不服解药，你可真要没命了。”
慕雪薇望着仍是一脸散漫闲适的苏昌河，别开视线轻声提醒。
苏昌河闻言，慢悠悠侧过身，指间把玩的寸指剑划出一道轻灵的弧线，眼底浮现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苏昌河-“那我死了，你会为我送葬吗？”
他本是随口打趣，心中已然料定她会冷着脸怼回来，或是干脆别过脸不理会。
然而——
慕雪薇“会。”
这简短的一个字如同一片雪花落入湖面，平静至极，却在他心头激起涟漪。
他愣住，这答案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但慕雪薇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明了：
慕雪薇“你是苏暮雨在乎的朋友。”
苏昌河垂下眼帘，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，那笑声夹杂着几分自嘲，在空气中飘散得无声无息。
苏昌河-“那我真是要谢谢苏暮雨了。”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寸指剑刃，他不明白心头那抹突如其来的滞闷从何而来。
苏昌河-“你就那么喜欢苏暮雨？”
他听见自己这样问。
慕雪薇没有回应，只是缓缓仰头望向天空。
云层薄得像蝉翼，被风扯着缓缓移动。
沉默像一种默认，令空气凝滞了几分。
苏昌河不再追问，转而笑道：
苏昌河-“麻烦雪薇妹妹把解药给我吧，我身为送葬师，总不能先给自己送葬。”
慕雪薇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，只是那抹笑意像冰雪初融，转瞬即逝。
她从腰间解下药囊，倒出一粒青黑色的药丸，递了过去。
苏昌河接过药丸吞下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挑眉看向她：
苏昌河-“你这一身毒，连碰都碰不得，以后怎么和苏暮雨在一起？”
难不成他们以后抱一次、亲一次，都要踩着苏暮雨的性命来？
慕雪薇脚步微顿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
慕雪薇“我会去解毒。”
心底早已记下那个名字，白鹤准。
药王辛百草的小师叔，据说在江南开设了“白鹤药府”，那是她唯一的希望。
两人走进挂着“长乐面馆”匾额的小店，木质牌匾被岁月浸得发深，边缘还沾着点面屑。
跨过门槛时，苏昌河熟稔地朝柜台招手喊道：
苏昌河-“老板，老样子，两碗牛肉面！”
柜台后的老板是个圆胖的中年男人，见了他便笑眯了眼：“苏公子又来啦？”目光一转，落在苏昌河身后的慕雪薇身上。
那姑娘一身银衣，白纱蒙面，露出的双眼中透着清冷之色，与这家烟火气息浓厚的小店格格不入。
老板笑着打趣：“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姑娘来啊。”
平时跟在他身边的，总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公子。
苏昌河-“带她来尝尝您的手艺。”
“哈哈哈，姑娘放心，不好吃不要钱！”老板爽朗地笑道。
慕雪薇微微颔首，苏昌河带着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自己则在她对面落座，手肘撑在桌上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。
看了片刻，他忽然开口：
苏昌河-“把面纱摘了吧，不然怎么吃面？”
慕雪薇迟疑片刻，抬手捏住面纱的边缘，轻轻一扯。
白纱落下的瞬间，一张清冷绝尘的脸映入眼帘，肤白胜雪，眉如远山，尤其是那双眸子，像藏着漫天星辰，灵动中又带着几分疏离，明明是极美的一双眼，却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雾，触不可及。
苏昌河看得微微一怔，哪怕早就知道她容貌出众，此刻还是被惊艳得失神了片刻。
他有些嫉妒苏暮雨了。
这小子，真是好福气。
“面来喽！”老板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过来，粗瓷碗里的牛肉面汤色清亮，牛肉片厚薄均匀，撒上葱花和辣油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苏昌河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，夹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。
慕雪薇伸出戴着白纱手套的手，轻轻执起筷子，动作优雅地夹起几根细面，微微低头，小口送入口中。
面条的劲道混着牛肉的鲜香在舌尖散开，是她许久未曾尝过的烟火气。
苏昌河-“怎么样？味道不错吧？”
慕雪薇神色平静，淡淡道:
慕雪薇“尚可。”
话音刚落，她抬眼看向苏昌河，眼底带着几分催促：
慕雪薇“现在能说他的事了吗？”
苏昌河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，漫不经心地答道:
苏昌河-“急什么？等你吃完，我再说。”
慕雪薇一天显少有这么多次被男人无语到的时候。
苏昌河是第一人。
她这辈子，见过的男人很多，却从没见过苏昌河这样的，明明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河送葬师，偏偏行事作风像个市井无赖。
她干脆放下筷子，起身便要走：
慕雪薇“你爱说不说。”
苏昌河-“哎，别走啊！”
苏昌河连忙阻拦。
苏昌河-“暮雨最爱这家的面，我常陪他来。”
言下之意是让她别辜负这份心意。
他又挑眉看着慕雪薇，脸上摆出一副“快夸我”的表情：
苏昌河-“你看，我不仅愿意告诉你暮雨的往事，还带你来吃他爱吃的面，我是不是个很好的人？”
慕雪薇语气里带着嘲讽:
慕雪薇“你和好人这两个字，沾得上边吗？”
苏昌河-“怎么沾不上边？”
苏昌河立刻反驳:
苏昌河-“我在帮你追苏暮雨，给你当助攻，这还不算好人？”
慕雪薇轻笑一声，与苏昌河对视：
慕雪薇“我对好人的定义是苏暮雨，现在，你觉得你算是吗？”
苏昌河夸张地捂住胸口：
苏昌河-“那我确实比不上苏暮雨，人家可是对谁都好。”
“对谁都好”这四个字，像一根细针，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慕雪薇的心事。
她脸上的笑意褪去，神色蓦地冷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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