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首尔带着夏末最后一点黏腻的热，老街区的银杏叶还没泛黄，只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子。苏念蹲在“念里”书店的玻璃门后，正把刚收来的旧诗集一本本摆上木质书架，指尖蹭到书脊上褪色的钢笔字迹时，门上的风铃忽然叮当地响了。
尹净汉抱歉，请问还营业吗？
声音比窗外的阳光更软，苏念抬头的瞬间，手里的《二十岁的诗》差点滑落在地。来人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，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截干净的下颌线和一双弯着的眼睛——是尹净汉。
苏念上周才在便利店的电视上见过他，舞台上穿着亮片外套，笑着跟粉丝比心，和现在站在书店门口、手里攥着个皱巴巴购物袋的样子，像两个人。
苏念营业的，随便看看就好
苏念赶紧把书放好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尹净汉点点头，没再说话，脚步很轻地走到书架前，手指轻轻扫过书脊，动作慢得像在怕碰坏什么珍宝。
书店里很静，只有挂钟滴答的声音和他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。我坐在柜台后，假装整理账本，眼角却忍不住往他那边飘。
尹净汉停在外国文学区前，抽出一本加西亚·马尔克斯的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，靠在书架上就翻了起来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卫衣袖子上，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。
大概过了半小时，他才拿着书走到柜台前，帽檐还是压得很低
尹净汉请问可以借看一下吗？
尹净汉我想找里面一段关于‘等待’的描写
苏念当然可以
苏念接过书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，他的手有点凉
苏念需要我帮你找吗？
尹净汉不用麻烦，我记得大概在中间部分
尹净汉笑了笑，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
尹净汉对了
尹净汉门口贴的‘可点饮品’是还提供吗？
尹净汉想喝杯热拿铁
苏念愣了一下才想起，上周在门口贴了张便签，写着“看书累了可点简单饮品”，没想到真有人会点。
苏念有的
苏念请稍等一下
苏念转身走进里间的小厨房，煮咖啡的时候，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，没听到翻书声，反而听到风铃又响了一下——是他的手机在震动。
尹净汉嗯，我在外面
尹净汉很快就会回去……
尹净汉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
尹净汉就是一个小书店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
尹净汉知道了，会注意的
等苏念端着拿铁出来时，尹净汉已经把书放回了书架，正站在门口看墙上贴的诗歌手账。
苏念你的咖啡
苏念将杯子递给尹净汉，他接过时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拂过耳畔。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，那一瞬间的触碰，仿佛在皮肤上烙下了一丝微妙的温度，短暂却令人心头一颤。
尹净汉书我下次再来买
尹净汉今天有点急
尹净汉喝了一口咖啡，眼睛亮了亮
尹净汉味道很好
苏念没关系
苏念书会一直放在这儿
苏念笑着说。尹净汉点点头，又看了一眼书架上的旧诗集，才拉开门走出去，走到街角时，还回头朝书店的方向挥了挥手，鸭舌帽下的眼睛在阳光下闪了一下。
苏念站在门口，看着尹净汉的背影消失在银杏树下，低头看了看手里还没整理完的账本，忽然发现刚才尹净汉翻的那本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里，夹了一张便利店的收据，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：
“下周还来，想再喝拿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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