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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沉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，仿佛在解读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，每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语背后的真相。
终于，他眼底深处那冰冷的寒意，似乎融化了一丝极细微的，难以察觉的玩味。
他缓缓直起身，重新靠回桶壁，随手取过一旁搭着的干燥布巾，扔给了水中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女子。
李沉舟既是妖，便休要再妄言。
文潇猛地抬头，没想到对方只不过一会儿就好像接受了她这个身份。
难道这个地方，亦是人妖共存的世界？
可她还记得，那混沌声音里似乎说过，两个世界裂缝破损，大荒的妖逃到了不该存在的世界，是她身为白泽神女的失职……
——这也就意味着，如今她所在的这个世界，本是不应该有妖存在的。
文潇还在打量着面前的男人，可李沉舟却不再看她，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。
李沉舟既是你，便安分些。
李沉舟变不回去，就暂且如此。
文潇愣在水中，手里攥着那块微湿的布巾，勉强遮住身体，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褪。
惊魂未定，窘迫难当，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。
她看着那个重新闭上眼，仿佛只是在寻常沐浴的男人，心中波澜起伏。
这个世界，这个叫李沉舟的男人，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。
…
文潇攥着那块微湿的布巾，勉强遮掩住身体，热气氤氲未散，脸颊上的烫意却并非全然源自水温。
她方才从兔形骤化人身，又经历那般惊心动魄的对峙，此刻心神稍定，四肢百骸却涌上一股更深沉的虚软。
并非伤势所致——李沉舟周身那奇异的气息似乎真能滋养她的妖体。
伤口已无大碍——而是某种源自妖力核心的空泛与躁动。
她试图站直些，目光飞快扫过四周。
这是一间内室，陈设依旧简洁，烛火摇曳，将柏木浴桶的影子拉得长长。
李沉舟已从桶中起身，披了件深色外袍，带子随意系着，发梢还滴着水，他却浑不在意，只背对着她，立于窗边，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。
文潇趁此机会，匆忙将布巾裹紧，寻了件他似乎备在一旁的，略显宽大的中性衣物套上。
布料带着淡淡的皂角清气和他身上特有的那种冷冽气息，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，更显得她此刻形单影只。
她必须与他谈谈。
虽不知从何说起，但至少需表明自己并无恶意，这诡异的化形纯属意外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因妖力隐隐波动而有些紊乱的呼吸，向前迈了一小步。
文潇李……帮主。
她开口，声音带着化形初期的沙哑，试图寻个合适的称呼。
就在此时，体内那股方才勉强平息的妖力毫无预兆地再次翻涌起来，比之前那次更加猛烈，更加不受控制。
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五脏六腑间狠狠搅动，抽空了方才凝聚起的一点气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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