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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听懂了。
他或许不信她的话,但他读懂了她的处境。
这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,连带着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妖力,似乎也因他方才的触碰和此刻相对安全的环境,而略微平复了些许。
李沉舟不再看她,转身走向书案,拿起之前未看完的卷宗。
烛光下,他的侧脸轮廓分明,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与疏离,仿佛方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。
文潇悄悄抬眼望着他。
这个男人,心思深沉如海,手段莫测,却似乎对一只言行古怪,妖力低微的小妖,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。
是因为她这妖的身份有特殊之处?
还是他本身就对这种“异常”之事见怪不怪?
抑或,他只是觉得……有趣?
她想起那混沌声音所说的“修补失衡”。
她应该如何做……
…
夜色渐深,窗外隐约传来更梆声。
文潇趴在篮中,不敢完全入睡,体内妖力如潮水般时涨时落,提醒着她此刻身份的尴尬与脆弱。
她必须尽快学会控制这股力量,至少要能维持人形,才能与之正常交流,探查这个世界的秘密。
而眼下,她能依赖的,似乎只有这个心思难测的男人,以及他身边那缕若有似无的,让她妖力得以维系的气息。
李沉舟批阅文书的手指偶尔停顿,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墙角那个竹篮。
篮中的白团子似乎睡着了,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长耳朵偶尔抖动一下,不知是在做梦,还是依旧警惕。
他收回目光,落回卷宗上的一行字,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轻轻敲击了一下。
这只会说谎的小妖,倒是比这帮中诸多心思各异的属下,来得有趣些。
至少,她的“谎言”,直白得可怜。
至于她究竟从何而来,目的为何,他有的是时间,慢慢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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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天色微熹。
文潇在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中醒来。
妖力经过一夜的休整,非但没有平复,反而在清晨时分变得愈发活跃。
她尝试像之前那样引导,却如同孩童挥舞巨锤,徒劳无功,反而引得那股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。
李沉舟早已起身,正在院中练功。
透过未关严的窗,能听到掌风破空的低沉呼啸。
文潇挣扎着从篮中跳出,四肢依旧软绵。
她想靠近些,或许离他近些,那气息能助她稳定下来。
她歪歪扭扭地跳到门边,刚要挤出门缝,那股躁动的妖力猛地一个窜动。
白光微闪,伴随着衣物撕裂的细微声响。
她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拔高,绒毛褪去,肌肤暴露在微凉的晨空气中。又一次,毫无征兆地化为了人形。
而且,是赤身裸体地跌坐在冰冷的门边。
“……!”
比昨夜更加狼狈。
她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蜷缩起来,双臂环抱住自己。晨风拂过,激起一阵战栗。
院中的掌风声戛然而止。
李沉舟收势,转身,目光精准地投向门边。看到那蜷缩一团的雪白身影时,他眼神微凝,随即迈步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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