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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醉客怒骂着，伸手便要来抓她。
沐心柳惊得魂飞魄散，下意识地抬手格挡，脚下不稳，向后跌去。
这一跌，恰好跌出了回廊的阴影，整个人暴露在连接大堂与雅阁区域的明亮灯光下。
摔倒的动静和醉客的喧哗立刻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。
包括二楼雅阁里，那几道原本落在别处的视线。
沐心柳脑中一片空白，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针般刺在她身上。
她慌忙低下头，想要爬起来退回暗处，手腕却被那醉客不依不饶地抓住。
【醉客】 撞了人就想跑？你这贱婢……
醉客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因为有一道无形的力量，冰冷而强悍，隔空震开了他抓着沐心柳的手。
醉客吃痛，惨叫一声，酒也醒了大半，惊恐地望向力量来源的方向。
二楼雅阁，纪伯宰不知何时已站起身，立在栏杆旁。
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是目光沉沉，落在了楼下那个跌坐在地，狼狈不堪的杂役女子身上。
整个花月夜仿佛安静了一瞬。连丝竹声都似乎弱了下去。
沐齐柏也走到了栏杆边，看着楼下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随即又展开，摇着扇子笑道。
沐齐柏仙君何必动怒，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杂役，冲撞了客人，打发出去便是。
他说话间，目光也扫过沐心柳。那目光带着审视，掠过她低垂的头颅，散乱的发鬓，灰扑扑的粗布衣裳，似乎并未认出什么，只有一丝属于上位者对蝼蚁的漠然。
沐心柳浑身冰凉，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她能感觉到纪伯宰的目光，如同实质，牢牢钉在她身上。
那目光太沉，太利，让她动弹不得。
她不敢抬头，只能死死盯着地面粗糙的石板缝隙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他认出她了？
不，不可能。
她现在的模样，与曾经的纪晓云天差地别，与沐心柳原本的娇柔温婉也相去甚远。
只是因为动静太大吗？还是因为别的？
纪伯宰没有理会沐齐柏的话。他步下楼梯，步伐不疾不徐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，所过之处，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。
他走向沐心柳。
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沐心柳的心尖上。
他在她面前站定。
玄色的衣摆映入她低垂的视野，带着清冷的寒意。
纪伯宰抬头。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沐心柳心脏骤停，几乎要窒息。她不能抬头。
抬头就可能被沐齐柏认出。
可不抬头，便是违逆仙君，下场恐怕更糟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，每一息都是煎熬。
周遭鸦雀无声，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这边。
她死死咬着下唇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。
最终，她极缓地抬起了头。
但她的视线依旧低垂，不敢与他对视，只落在他衣襟的盘扣上。
灯光下，她的脸完全暴露出来。
刻意涂抹的灰渍遮掩了部分肤色，发鬓散乱，几缕碎发黏在额角，模样确实狼狈不堪，甚至有些丑陋。
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睫，长而密，微微颤抖着，泄露了主人极力压抑的惊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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