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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反手握住沐心柳冰凉的手腕,那力道不轻不重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,另一只手随意地将酒杯掷在案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纪伯宰罢了罢了,本想与含风君多饮几杯,奈何本君带来的这两个丫头都不懂事,闹着要回去。
他笑着看向沐齐柏,语气带着几分无奈,几分宠溺,仿佛真是被自家不听话的女眷搅了兴致。
纪伯宰看来今日是无福消受含风君的雅藏了,改日再聚。
他甚至未再看那画卷一眼,拉着沐心柳,示意明意跟上,起身便走。
动作行云流水,自然无比。
沐齐柏脸上的笑容僵住,手指微微收紧。
他精心安排的局,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搅局打乱。
纪伯宰不仅未动怒,反而借坡下驴,走得如此干脆。
他目光阴沉地扫过被纪伯宰牵着手腕,低眉顺眼的沐心柳,又瞥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明意。
这两个女人……
沐齐柏仙君既如此说,那沐某也不便强留。
他勉强维持着风度,起身相送。
勋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,赤红的眼眸扫过离去几人的背影,尤其在纪伯宰握着沐心柳手腕的地方停留一瞬,但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。
而言笑,始终摇着折扇,面带微笑,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。
只是在纪伯宰握住沐心柳手腕时,他摇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。
司徒岭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,冷眼旁观。
他的目光掠过沐心柳那重新变得灰扑扑,甚至比落水前更显凌乱的脸颊,想起方才荷塘边惊鸿一瞥所见的那抹清丽,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,但随即便湮灭在惯常的冷漠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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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舫破开云海,驶离含风君府邸。
舫内,纪伯宰松开了沐心柳的手腕。
他并未立刻坐下,而是站在舫窗边,负手望着窗外流散的云雾,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。
沐心柳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,湿冷的衣服贴着皮肤,带来阵阵寒意。
她偷偷抬眼去看纪伯宰,却只看到他冷硬的侧脸线条。
明意则安静地坐在角落,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,仿佛刚才在宴席上出声配合只是随心所欲。
沉默在舫内蔓延,只有画舫行进时带起的风声与水声。
纪伯宰方才,为何那般做?
他问道,语气平淡,却比之前的质问少了几分冰冷。
沐心柳心脏漏跳一拍,但是似乎听出了他的语气较之前有了变化,干脆也不作伪了,直接坦荡解释道:
沐心柳害怕看见那些人,又见仙君似乎也不喜那画,所以才……
她的话半真半假,将动机归结于自身的恐惧和察言观色。
纪伯宰沉默地看着她。
害怕?
她怕沐齐柏,怕勋名,甚至怕那些陌生的目光。
可方才她冲出来拉住他衣袖时,那眼神里的急切和提醒,绝非全然是恐惧。
还有那些关于沉渊的嘟囔,那偶尔流露的,与晓云神似的小动作……
一个荒谬的,他不敢深思,却又无法彻底摒除的念头,再次悄然滋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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