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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伯宰……随你。
纪伯宰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，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。
他深深看了沐心柳一眼，那目光复杂难辨，有未散的怒意，有沉沉的失望，更有一丝被她那声“阿兄”和眼泪硬生生逼回去的痛楚。
他不再看她，亦不看那气息紊乱的勋名，径直转身，头也不回地踏过满地狼藉，消失在藏书阁外的沉沉夜色中。
他走得那般干脆，连一丝余光都未曾留下。
沐心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，直到那背影彻底融入黑暗，再也看不见，心头像是骤然空了一块，冷风嗖嗖地往里灌。
她维持着方才阻拦的姿态，手臂还微微张着，指尖冰凉。
藏书阁内一时只剩下她与勋名两人，还有那弥漫不散的血腥气。
她缓缓放下手臂，转过身。
勋名仍靠在墙边，赤红袍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，唇边血迹未干，宛如雪地落梅，妖异又脆弱。
他胸口微微起伏，呼吸略显急促，那双总是翻涌着偏执与暴戾的瞳，此刻却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，里面竟漾着一种近乎虚幻的，小心翼翼的亮光。
他看着她，唇角甚至难以自抑地微微勾起，带着一丝痴傻般的笑意。
勋名心柳……
他低声唤她，声音因伤势而沙哑，却透着一股奇异的满足。
勋名你心里……还是有我的，是不是？
方才她那句“别杀他”，她那挡在纪伯宰身前的决绝，她那为他落下的眼泪……在他被真相冲击得摇摇欲坠的世界里，瞬间构筑起了一座新的海市蜃楼。
他自动忽略了那些挣扎与无奈，只抓住了她维护他的这一点事实，足以让他濒临崩溃的心重新燃起疯狂的希望。
沐心柳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心头五味杂陈。
纪伯宰离去时那冰冷的眼神还在她脑中盘旋，让她心烦意乱，而勋名这显而易见的虚弱，又让她无法硬起心肠。
这伤，这反噬，终究是因她咬破手腕试图唤醒纪伯宰而起。
她闭了闭眼，压下翻涌的情绪，走上前去。
沐心柳你伤得不轻，别说话了。
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伸手想去扶他。
那些刻意的温顺，诱哄的伎俩，在此刻她心神俱疲之下，也懒得再去维持。
勋名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，指尖冰凉，带着细微的颤抖，却握得极紧，仿佛怕她一触即离。
勋名你担心我？
他目光灼灼，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。
沐心柳没有回答，只是试图将他扶起，走向室内唯一的床榻。
沐心柳先去躺着休息。
勋名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在她身上，脚步虚浮，却十分顺从。
他侧着头，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，那痴缠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灼穿。
将他安置在床榻上，沐心柳想直起身，却发现衣袖仍被他紧紧攥在手中。
勋名别走……
他仰视着她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和恳求，那双妖异的瞳孔此刻竟流露出几分幼兽般的无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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