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空气宛如冻结了一般。金属墙面上悬挂的冷凝水珠慢悠悠地滑落，滴在沈枭寒脚边，发出细微的“嗒”声。
林景渊的手悬在半空，掌心朝上，仿若在邀请谁踏入另一个世界。他的眼神平静得吓人，那是从深渊归来的冷静，甚至还有一丝从容。
沈枭寒站在门口，一动不动。他的手指虽已松开枪套，但手背上的青筋暴突，好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挣扎。
“你真以为，”沈枭寒开口，嗓音沙哑，“我还会信你？”
林景渊没收回手，也没回应。他目光落在沈枭寒脸上，像是在看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。
沈枭寒往前迈一步，步伐沉稳，却压抑着许久的怒火。他走到林景渊面前，近得能看清对方眼底的光。
“你说是为了保护我。”沈枭寒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，“可你有问过我，要不要你保护吗？”
林景渊的眼神晃了晃。
沈枭寒冷笑：“知道吗？我现在最恨的不是折磨我的人，而是你。”
林景渊呼吸微微一顿。
“因为你让我相信了你。”沈枭寒的声音猛地拔高，像压抑已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，“你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，让我以为……我能再信任一个人。”
他猛伸手，一把抓住林景渊的衣领，力道大得几乎把人拽起来。林景渊没挣扎，只是静静望着他。
“可你做了什么？”沈枭寒咬牙切齿，“你抹去我关于你的所有记忆，把我变成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的人！”
“我没得选。”林景渊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你当然没得选！”沈枭寒几乎是吼叫，“你从不给我选择的机会！”
他猛地松手，林景渊踉跄一下，却没后退。
“你以为我不晓得那些噩梦是啥？”沈枭寒冷笑，“半夜惊醒，脑子里全是模糊画面，有个声音喊我‘小满’，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。你以为我真的不记得你？不，我只是……不敢信。”
他深吸口气，声音有点发抖：“因为一旦承认我记得你，我就得面对你做的一切。”
林景渊沉默地看着他，眼神首次有了动摇。
沈枭寒缓缓从腰间抽出枪，动作缓慢且坚定。枪口慢慢抬起，最后停在林景渊额头上。
“现在轮到我做决定了。”沈枭寒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“你说，这次由我选。”
林景渊没躲，也没说话。他目光依旧平静，仿佛这一枪他早预料，甚至……等待已久。
“你到底有没有心？”沈枭寒咬牙，手指微微颤抖。
林景渊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：“有。但它早碎了。”
沈枭寒瞳孔一缩。
“你总是这样。”林景渊继续说，语气像是在回忆，“每次我说话，你都只听你想听的部分。你以为我不痛苦？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一次次在我面前崩溃，却什么都不能说？”
他缓缓伸手，指尖轻轻触碰枪管，像是感受它的温度。
“我抹去你的记忆，不是为了控制你，是为了救你。”林景渊声音低沉坚定，“他们已经在你脑子里种下东西，如果不彻底清除，你会变成他们的傀儡。”
“所以你就擅自决定我的命运？”沈枭寒怒吼。
“我没资格。”林景渊声音忽然沙哑，“但我别无选择。”
两人对视着，空气仿佛凝成冰。
突然，实验室警报声骤响，红色警示灯旋转，机械女声冰冷播报：“系统自毁程序启动，倒计时五分钟。”
林景渊没回头看屏幕，只是轻轻笑了。
“这次，由你选择。”他说。
他缓缓后退一步，让开正对舱体的位置，像把整个世界的钥匙交给沈枭寒。
沈枭寒手指仍扣在扳机上，枪口稳稳对着林景渊额头。他的眼神剧烈变化，愤怒、痛苦、迟疑、挣扎……最后，定格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上。
林景渊没再说话。他只是静静看着沈枭寒，像在等一个答案，也像在等一个结局。
倒计时开始跳动——4分59秒，4分58秒……
沈枭寒手指微微颤动，枪口却纹丝不动。
“你到底想让我咋做？”他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。
林景渊轻轻一笑，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弧度：“你已经知道答案了。”
沈枭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，像被什么刺穿心脏。
4分55秒……4分54秒……
空气中满是紧张与压抑，像整个世界都在等那一声枪响。
沈枭寒手指缓缓、缓缓地向后收紧。
就在枪声即将响起的刹那——
林景渊忽然闭上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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