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[正文内容\]
美术教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，我抱着素描本站在门口，像被钉在画板上的蝴蝶标本。沈溪阁拉开椅子坐到我斜前方，动作很轻，连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都像是怕吵醒什么。
他校服袖口的钴蓝色颜料还在发亮，像是没干透的湖水。松节油的味道混着丙烯，钻进鼻腔里，让我想起每次被妈妈关在阳台画画时，那种闷得喘不过气的感觉。
“开始吧。”他说。
我把素描本抱得更紧，指甲掐进纸页边缘。阳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，照在画架上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刚好落在维纳斯断臂的石膏像上。我盯着那截空荡荡的胳膊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“你总是画这些……破碎的东西。”沈溪阁指着我本子里一页风景画，那是我家楼下的小公园，但画面角落的长椅裂了，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“死”字。
“我喜欢。”我说，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。
“这道竖痕至少重复刻了五次。”他翻到另一页，“疼痛的记忆需要用更深的痕迹覆盖吗？”
我猛地抬头看他，想说点什么，却张不开嘴。他的目光没有躲闪，也没有怜悯，只是看着我，像在看一幅未完成的画。
“我妈说艺术家都是疯子。”我低声说，手指摩挲着素描本边角，“但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想证明自己存在过。”他抽出一张新画纸铺在画板上，递给我一支炭笔，“现在这支炭笔，只属于你真实的感受。”
我把笔攥在手里，指节发白。炭粉蹭到掌心，黑黑的，像小时候妈妈用指甲掐我手臂留下的印子。
“你根本不知道……”我突然站起来，声音拔高，“被钉在优秀榜是什么滋味！所有人都看着你，以为你天生就该那样……可我……我只想画画……”
画板被我推倒，炭笔滚到地上，素描本也摔开了，几张画纸飘出来，有我七岁时画的全家福，有浴室镜子旁的涂鸦，还有……那些刀痕。
沈溪阁没有说话，默默捡起散落的画纸。当他拿起全家福那页时，我下意识伸手去抢，却被他轻轻躲开。
“能告诉我，这张雨痕是怎么画出来的吗？”他指着画中妈妈笑得灿烂的脸，那里有一道道细密的铅笔划痕，像是眼泪流下来的样子。
我嘴唇发抖，说不出话来。那不是雨痕，是我那天晚上哭着画上去的。妈妈最后一次笑的时候，我偷偷画下了她的眼睛。后来她不再笑了，我就一遍遍地描那双眼睛，直到纸都被我擦破。
沈溪阁翻到另一页，是我在储藏室找到爸爸留下的油画箱后临摹的向日葵。花瓣上有裂痕，茎叶扭曲，像是被谁狠狠踩过。
“你爸爸……也喜欢画画？”他问。
“他……”我喉咙哽住，“他走之前，最后一幅画就是向日葵。他说……阳光越强，影子越深。”
沈溪阁点点头，没说话。他把我刚才推倒的画板扶正，又抽出一张新纸。
“再来一次。”他说。
“我不想画了……”我摇头，转身要走，却被他挡在门口。
他没伸手拦我，只是站在那儿。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，让他整个人像是镶了金边。他的校服领口有些皱，袖口沾着颜料，却让我第一次觉得……有人是真的在听我说话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他忽然开口，“我爸妈也总是拿别人家的孩子跟我比。他们说我考不上清华北大就完了，可他们不知道……我连画画都不敢让他们知道。”
我愣住，看着他低头摸出一支烟，却没有点着。
“我偷偷学画了三年，直到上个月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了下来，“我爸发现了我的速写本，撕了，扔进火炉里。那天晚上，我坐在阳台上，看着火烧完最后一张纸。”
我望着他手背上的颜料渍，忽然发现那不是颜料，是结痂的烫伤。
“所以我知道……”他抬头看我，“当一个人只能通过画笔表达自己的时候，那种感觉有多痛。”
我眼眶发热，低下头，看见自己鞋尖前的炭笔。我弯腰捡起来，手指颤抖，却还是握住了。
“我想……画一个房间。”我说。
沈溪阁没有说话，只是把画纸推到我面前。
我开始画。第一笔很轻，像是试探。然后越来越重，越来越快。我画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，墙上挂着一幅画，画的是一个女孩蹲在地上，抱着膝盖，头发遮住脸。地板上散落着碎纸片，窗户紧闭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。
“这是……你的房间？”沈溪阁问。
“是我的心里。”我说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伸手把我冻僵的手包进掌心。他的手很暖，带着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。
“别怕。”他说，“裂痕会让光有缝隙照进来。”
我抬起头，第一次主动直视他的眼睛。他的睫毛上还粘着颜料碎屑，眼神却清澈得像我画里的雨痕。
窗外传来预备铃声，我们都没动。
“下周三下午，你还来吗？”他问。
我点点头。
他起身收拾画具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，点开相册：“上周拍的，想看吗？”
我疑惑地看着他，他滑动屏幕，画面显示的是跨校联谊那天礼堂后门的台阶。地上躺着一页纸，是我七岁时画的全家福。
“当时我就在门外。”他说，“听见你说……‘妈妈再也不笑了’。”
我瞳孔一缩，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继续翻照片，最后一页是家长心理课堂的听课证，已经有些褪色。
“你……你妈妈……”我结巴。
“她也在学习。”沈溪阁笑了笑，“就像你妈妈一样，可能只是……还不太会表达。”
我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褶皱，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我终于问出口。
沈溪阁正在整理颜料柜的手指顿了一下，没回头。阳光透过彩玻璃，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。
“因为……”他轻声说，“我也曾像你一样，躲在角落里不敢见人。”
他转过身，朝我伸出手：“现在，轮到我帮你了。”
我看着他的手，掌心还有炭粉和颜料的痕迹，却让我第一次觉得……温暖。
我慢慢把手伸过去。
\[未完待续\]我望着他手背上的颜料渍，忽然发现那不是颜料，是结痂的烫伤。
"所以我知道……"他抬头看我，"当一个人只能通过画笔表达自己的时候，那种感觉有多痛。"
我眼眶发热，低下头，看见自己鞋尖前的炭笔。我弯腰捡起来，手指颤抖，却还是握住了。
"我想……画一个房间。"我说。
沈溪阁没有说话，只是把画纸推到我面前。
我开始画。第一笔很轻，像是试探。然后越来越重，越来越快。我画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，墙上挂着一幅画，画的是一个女孩蹲在地上，抱着膝盖，头发遮住脸。地板上散落着碎纸片，窗户紧闭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。
"这是……你的房间？"他问。
"是我的心里。"我说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伸手把我冻僵的手包进掌心。他的手很暖，带着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。
"别怕。"他说，"裂痕会让光有缝隙照进来。"
我抬起头，第一次主动直视他的眼睛。他的睫毛上还粘着颜料碎屑，眼神却清澈得像我画里的雨痕。
窗外传来预备铃声，我们都没动。
"下周三下午，你还来吗？"他问。
我点点头。
他起身收拾画具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，点开相册："上周拍的，想看吗？"
我疑惑地看着他，他滑动屏幕，画面显示的是跨校联谊那天礼堂后门的台阶。地上躺着一页纸，是我七岁时画的全家福。
"当时我就在门外。"他说，"听见你说……'妈妈再也不笑了'。"
我瞳孔一缩，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继续翻照片，最后一页是家长心理课堂的听课证，已经有些褪色。
"你……你妈妈……"我结巴。
"她也在学习。"沈溪阁笑了笑，"就像你妈妈一样，可能只是……还不太会表达。"
我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褶皱，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。
"为什么是我？"我终于问出口。
沈溪阁正在整理颜料柜的手指顿了一下，没回头。阳光透过彩玻璃，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。
"因为……"他轻声说，"我也曾像你一样，躲在角落里不敢见人。"
他转过身，朝我伸出手："现在，轮到我帮你了。"
我看着他的手，掌心还有炭粉和颜料的痕迹，却让我第一次觉得……温暖。
我慢慢把手伸过去。
\[未完待续\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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