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结束的瞬间，林薇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，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了王姐身上。公关部办公室里一片寂静，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，呆呆地看着那个从简易直播间里走出来的、脸色苍白的女人。
下一秒，热烈的掌声毫无征兆地爆发。
刘总监第一个站起来，用力鼓掌，她摘下金丝眼镜，那双向来精明锐利的眼睛里，此刻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欣赏。她快步走到林薇面前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切：“漂亮！林薇，你打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翻身仗！”
其余的员工也纷纷围了上来，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鄙夷和疏远，取而代的是敬畏和好奇。
“薇薇姐，你太牛了！”
“那个基金会的想法简直是神来之笔！”
“我刚才看数据了，林薇薇格局#这个词条已经冲到热搜第三了！”
被众人簇拥在中心，林薇只是疲惫地笑了笑。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。
角落里，艺人总监张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林薇，再看看一脸激动的刘总监，嘴巴张了几次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，从今晚开始，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艺人，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正如刘总监所料，网络上的舆论风暴，正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。
林薇的直播被营销号们光速剪辑成各种版本，在各大平台病毒式传播。
三句话，让全网黑粉为我闭嘴
高能反转！林薇薇直播自曝家丑，格局打开！
从恶毒女配到清醒女王，她只用了二十分钟
之前那些痛骂她的网友，此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。许多人悄悄删掉了自己过激的评论，然后跑到白柔儿的微博下面留言。
柔儿，你助理确认的威亚，你知道吗？
林薇薇都说要成立安全基金了，你这边是不是也表示一下？
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，坐等一个真相。
风，彻底转向了。
一辆豪华保姆车里，白柔儿的经纪人焦躁地来回踱步，额上全是冷汗。“柔儿，怎么办？现在网上全都在讨论那个基金会，我们的水军快压不住了！”
白柔儿捏着手机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看着屏幕上林薇那张素面朝天却神采奕奕的脸，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。
“她怎么会……”白柔儿喃喃自语，她印象里的林薇薇，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，只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，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的局？
“肯定是她背后有高人指点！”经纪人斩钉截铁地说，“现在顾总的电话也打不通，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！”
白柔儿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拨通了林薇的电话，声音在接通的瞬间，又变回了那副柔弱无辜的腔调。
“薇薇姐……直播我看了，对不起，都是我不好，让你受委屈了……”
电话那头，刚刚回到公寓，正准备卸妆的林薇听到这熟悉的绿茶语调，差点笑出声。
“白小姐，”她的声音冷淡而疏离，“有话直说，我刚下班，很累。”
白柔儿被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噎了一下，但还是继续演下去：“薇薇姐，你不要这样……我们还是好姐妹不是吗？基金会的事情，我也想尽一份力，你看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林薇毫不留情地打断她，“白小姐的钱，还是留着给自己请个好点的公关团队吧。毕竟，那个签了字的助理，还在你身边呢。”
说完，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，顺手将号码拉黑。
听着电话里的忙音，白柔儿的脸瞬间扭曲，她狠狠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，眼中满是怨毒。
林薇！我们走着瞧！
第二天一早，林薇是被王姐兴奋的电话吵醒的。
“薇薇！醒醒！天大的好消息！”王姐的声音高了八度，“李安导演的新电影《暗角》，指名让你去试镜！”
林薇的睡意瞬间消散。
李安导演，国内最顶尖的文艺片大导，以眼光毒辣、要求严苛著称。他的电影，别说是女主角，就算是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龙套，都能让一线明星争破头。原主这种咖位的花瓶，连剧本的封面都摸不到。
“哪个角色？”林薇冷静地问。
“一个叫‘青禾’的女三号，是个身世坎坷、内心复杂的哑女，戏份不多，但人设非常出彩！”王姐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，“我也不知道李导怎么会突然看上你，可能是你昨晚的直播打动他了？不管怎么样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！”
林薇的脑海里，却浮现出昨晚直播结束后，系统说的那句话。
……神级共情（体验卡）x1，危机公关圣经（电子版）……
不，或许不是。她想起了霍沉舟，那个原书里真正的终极大反派。根据书里的描述，李安导演和霍沉舟私交甚笃。
这机会，来得太过蹊跷。
但无论如何，送到眼前的机会，没有不要的道理。
“把剧本发给我。”
一下午的时间，林薇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剧本。
“青禾”这个角色，正如王姐所说，极具挑战性。她是个哑女，无法用台词表达情绪，一切都只能依靠眼神和肢体语言。她前半生备受欺凌，内心却有一团不灭的火。试镜的片段，正是她目睹唯一的亲人被恶霸害死后，从绝望到燃起复仇火焰的转折戏。
没有了“神级共情”卡，林薇只能依靠自己。
她闭上眼睛，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构建情境，将自己代入“青禾”的身体里。她想起了前世作为公关总监，被对手陷害，导致公司重大损失，自己背负所有责任黯然离职的那个雨夜。
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，那种深入骨髓的不甘和恨意，与“青禾”此刻的情感，巧妙地重合了。
试镜当天，林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，素着一张脸就去了。
当她出现在等候区时，周围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演员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。
“她怎么也来了？不是说李导最讨厌没演技的流量花瓶吗？”
“靠着一场直播炒作就想拿李导的角色？异想天开。”
林薇充耳不闻，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。
“下一位，林薇。”
她推门而入。房间里，李安导演坐在正中央，表情严肃，眼神锐利。他旁边坐着几个副导演和制片人，都是一脸审视。
“开始吧。”李安头也没抬，只是吐出三个字。
林薇深吸一口气，走到了场地中央。
当她再次抬起头时，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。
她不再是林薇，而是青禾。
她的身体蜷缩着，眼神空洞而麻木。她踉跄地走到一个虚构的“尸体”前，伸出手，想要触摸，却又在半空中停住，手指剧烈地颤抖。
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，只有无声的泪水，一颗一颗，从她空洞的眼眶中砸落。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，通过屏幕都能溢出来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。
突然，她的目光定住了，仿佛看到了远处正在狞笑的仇人。
那双空洞的眼睛里，慢慢地，一点一点地，重新燃起了光。不是希望之光，而是与地狱业火交织的、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。她的嘴角，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她慢慢地站直了身体，那佝偻的背脊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，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。
“停。”
李安的声音响起。
林薇瞬间出戏，变回了那个安静的女孩，她对着评委席，恭敬地鞠了一躬。
整个房间，鸦雀无声。
几位副导演面面相觑，脸上全是震惊。他们谁也没想到，这个被贴上“花瓶”标签的女孩，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表现力。
李安导演死死地盯着林薇，看了足足有半分钟。那审视的目光，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。
“你让我很意外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听不出喜怒，“回去等通知吧。”
林薇没有多问，再次鞠躬，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走出试镜大楼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林薇眯了眯眼，正准备去路边打车。
忽然，她感觉一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，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她下意识地抬头，望向马路对面。
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，正静静地停在树荫下。后排的车窗降下一半，露出一张俊美到极具攻击性的侧脸。男人指间夹着一根烟，却没有点燃，深邃的目光穿过车窗，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，像是在欣赏一件刚被发掘出来的、有趣的藏品。
四目相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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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薇的心脏，猛地漏跳了一拍。
是他，霍沉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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