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柔儿被保安架了出去，哭喊和咒骂刺破了古镇的午后。
声音很快消失，剧组里没人回头，像是掸掉了肩头一点无关紧要的灰。
顾铭宇没动。
他下颌绷紧，拳头在身侧捏得骨节发白。
他不看哭闹的白柔儿，不看周围看好戏的眼神，一双眼睛，直勾勾地剐在林薇身上，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。
那道几乎要杀人的视线，林薇当然感觉到了。
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，任由副导演和几个场工围着，七嘴八舌地问她有没有伤到。
这种无视，比当面抽他一耳光还狠。
顾铭宇感觉自己所有的火气都打在了棉花上，成了一出滑稽的独角戏，可笑又可悲。
“顾总。”李安导演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，“我的剧组，不欢迎你。请。”
这话等同于直接赶人。
顾铭宇的背脊瞬间僵住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将满腔的屈辱咽下去，一言不发，转身就走。那背影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，随时都会崩断。
当晚，李安自掏腰包，在镇上最好的饭店摆了一桌。
名义上是庆祝长镜头一条过，也顺便给大伙儿压压惊。
宴会上，林薇成了中心。
“林老师，敬你一杯！你那临场反应，绝了！教科书啊！”
“薇薇，你可给咱们演员长脸了！以后谁再敢说你花瓶，我第一个撕烂他的嘴！”女主角陈书端着酒杯，一脸真诚。
就连向来话少的沈修然，也端起茶杯，对林薇说了句：“跟你演，很过瘾。”
林薇笑着一一回敬，不骄不躁，态度谦虚，反而更让人心生好感。
-
第二天一早，平静被撕得粉碎。
王姐的电话夺命似的打了过来，声音都变了调，又急又怒。
“薇薇！出大事了！你赶紧上网！”
林薇心里咯噔一下，点开微博。
热搜榜前几条，刺眼得像是滴着血。
#林薇心机#
#林薇霸凌白柔儿#
#深扒林薇黑历史#
她点进去，是密密麻麻的黑料和谩骂。
营销号和所谓的“知情人”口径统一，把片场的“真相”描绘得活灵活现。
在他们的笔下，她成了靠潜规则上位，在剧组拉帮结派孤立新人的恶毒女配。白柔儿，自然是那个被欺负到精神崩溃的无辜小白花。
我吐了，林薇居然是这种人？之前搞什么基金会，全是人设吧！
知情人说，林薇故意NG十几遍折磨白柔儿，最后还设计把人逼疯赶走了！
心疼我家柔儿，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。
更毒的，是挖坟。
原主过去那两年追着顾铭宇跑的“恋爱脑”行为，全被添油加醋地翻了出来，P成各种表情包，打上“舔狗”、“私生”的标签。甚至有人匿名爆料，说她为了角色，敲过不止一个导演的房门。
一夜之间，风评逆转。
她从实力派，变成了工于心计的蛇蝎毒妇。之前积攒的路人缘，被这场舆论海啸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是顾铭宇。
林薇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剧组里动不了她，就来这种脏的。他要毁了她，用最恶心的方式。
“薇薇，公司已经在准备律师函了，刘总监的意思是先发声明否认，然后冷处理。”王姐快哭了，“但是……这次的黑稿太多了，背后肯定有资本在烧钱，我们的声明发出去就被淹了。”
“冷处理？”林薇轻嗤，“他们是想让我‘社会性死亡’，冷处理就是等死。”
“那怎么办啊？”王姐彻底没了主意。
“王姐，你别慌。”林薇的声音冷得像淬了火的钢，“帮我联系公司，我要开直播。现在，立刻，马上。”
“直播？这节骨眼上？”王姐吓了一跳，“这不是把脸送上去给他们打吗？”
“不。”林薇眼底翻涌着冷光，“是把他们的脸，按在地上，一下一下地踩。”
半小时后，星辉娱乐官博发了条预告：针对网络不实言论，今晚八点，林薇将开启直播，正面回应。
全网炸了。
卧槽，这么刚？
坐等翻车，前排出售瓜子花生。
最后的挣扎罢了，剧本我都想好了，哭哭啼啼卖惨求原谅。
顾铭宇看到微博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他晃着红酒杯，吩咐助理：“通知水军都准备好，今晚再加一把火，让她死透一点。”
剧组的气氛变了。
昨天还跟她称兄道弟的人，今天眼神躲闪，刻意绕着她走。
这就是人性。
林薇不在乎。
她甚至没回房间，就坐在片场的角落里，翻着剧本，外界的风暴和她没有半点关系。
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“不担心？”
林薇抬头，是沈修然。他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，手里拿着剧本。
“担心什么？”
“噪音。”沈修然吐出两个字。
“噪音，只吵得到心不静的人。”林薇的回答很平静。
沈修然看了她几秒，点了下头：“需要帮忙，开口。”
说完，转身走了。
这句没头没尾的话，是他能给出的，最重的承诺。
晚八点，直播准时开始。
直播间刚开，数百万观众涌入，弹幕脏得没法看。
心机婊来了！
给柔儿道歉！
准备好怎么哭了吗？
镜头前，林薇素面朝天，白T恤，头发随便一扎。背景不是什么公关背景板，就是那间简陋的招待所房间。
她没看弹幕，对着镜头，开了口。
“大家好，我是演员林薇。”
“我知道，很多人点进来，是来看我哭，看我道歉，看我身败名裂的。”
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，平静得可怕。
“抱歉，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。”
“今天，我不聊黑料真假，那很无聊。”
“我们聊点别的。”
她拿起手机，屏幕对准镜头。
上面是“星光安全守护基金”的主页。
“还记得这个吗？它最初是为了保障一线从业者的安全。但今天，我觉得它的业务范围，该扩大了。”
林薇抬起头，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，穿透屏幕，直视着每一个屏幕后的人。
“从今天起，星光安全守护基金，增设‘反网络暴力与行业霸凌法律援助’项目。我们会组建最专业的律师团队，为所有遭受网络暴力、名誉诽谤，以及被资本权力打压的同行，提供免费法律支持。”
她没为自己辩解一个字，而是直接把火烧向了整个行业生态。
她把自己，变成了所有潜在受害者的盾。
“我不是第一个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今天他们能为了私怨，用资本围剿我；明天，就能用同样的方法，去围剿任何一个挡了他们路的、无权无势的你。”
“我一个人，声音太小，对抗不了资本。但，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站起来呢？”
“所以，我宣布，我将把《暗角》所有个人片酬，全部捐入这个项目。同时，我的律师团队，将对此次所有造谣的营销号和个人，无差别起诉。奉陪到底，绝不和解！”
话音落下，字字千钧。
直播间的弹幕，停了一秒。
一秒后，风向变了。
卧槽……这格局……我直接跪下！
不解释不卖惨，直接掀桌子！姐姐你好帅！
她说得对啊，今天我们骂她，明天我们自己被网暴了，谁来帮我们？
支持维权！告死那帮孙子！
突然，直播间一片金光闪过。
一个ID叫“修然”的用户，直接在基金会主页砸了一百万。
紧接着，“陈书”，五十万。
然后，是《暗角》的导演、摄影、灯光……剧组工作人员的ID一个接一个亮起，开始向基金会捐款。
李安导演更是直接用小号发了条语音，怒吼声响彻直播间：“谁他妈敢说林薇霸凌？她是我见过最敬业最有种的演员！那场戏怎么回事我们全剧组都看着！有些人，手段别他妈太脏！”
整个剧组，用最硬核的方式，为林薇站台！
办公室里，顾铭宇看着屏幕，气得浑身发抖，抓起酒杯狠狠砸了过去。
屏幕碎裂。
他输了，输得一败涂地。
顶层总裁办。
特助恭敬地汇报：“霍总，林小姐的直播……大获全胜。”
霍沉舟看着屏幕里那个眼神发光、像一团烈火在烧的女孩，看了很久。
他嘴角，慢慢勾起一个弧度。
“这场戏，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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