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第十二章：锈蚀遗产

时间仿佛在冰冷的电子音中凝固。

“发现目标。准备突破。”

门外，是冷酷无情的追兵，装备精良，动机不明。

门内，是逼仄的、堆满废弃零件的避难所，一盏孤灯摇曳，映照着三张惊惶的脸——年轻的带路者、愕然的老人，以及瞳孔地震的鹿意言。

她的目光死死锁在老人身后桌子上那本被拆解开的《天体物理概论》，以及旁边证物袋里那枚造型古朴的金属U盘上！

哥哥的备份！他拼死留下的东西，竟然在这里？！在这个地下深处的、与世隔绝的洞穴里？！

“老柯！”年轻的带路者（鹿意言现在知道他叫小杰）急促地低吼，猛地将铁门关上，并用身体死死抵住，但谁都清楚这脆弱的屏障根本挡不住外面的“清道夫”。

被称为老柯的老人猛地回过神，花白的胡子颤抖着，他先是惊恐地看了一眼被撞击得砰砰作响的铁门，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过鹿意言，尤其是在她脖颈间的鹿角吊坠上停留了一瞬，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惊疑、恐惧，甚至还有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激动？

“这东西……你从哪里得来的？！”老柯的声音沙哑而急促，手指颤抖地指向鹿意言的吊坠，竟暂时忽略了门外的危机。

鹿意言还没回答，砰！！一声巨响，铁门中央猛然凸起一块，锁扣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！

“顶不住了！”小杰脸色惨白，冷汗直流。

“没时间解释了！”鹿意言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，箭步冲到桌前，一把抓向那个装着U盘的证物袋！“这个！还有这本书！从哪里来的？！告诉我！”

她的动作太快，语气太急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。老柯下意识地护了一下桌子，但看到鹿意言眼中那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和绝望，他动作僵住了。

“是…是‘遗物’……”老柯语速极快，眼神躲闪，“很久以前，从一个……从一场‘清理事故’的现场残留物里偷偷回收的……我觉得它不一般，就……”

清理事故？哥哥的坠楼？！

鹿意言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！

就在这时，刺耳的钻击声响起！门锁正在被专业的工具破坏！

“老柯！别管那些了！暗道！快开启暗道！”小杰绝望地大喊，整个门框都在震动，灰尘簌簌落下。

老柯一个激灵，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彻底清醒。他深深看了一眼鹿意言和她手中的U盘，浑浊的眼里闪过决断。他猛地弯腰，在堆满零件的地板上摸索了几下，用力一扳！

咔哒！

墙角一处看似固定的货架突然向内滑开，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、漆黑狭窄的洞口，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。

“快！进去！”老柯嘶哑地催促，同时手忙脚乱地将桌上那本《天体物理概论》的核心部分——隐藏着夹层的那几页——粗暴地撕下，塞进怀里，又将一些重要的工具扫进一个背包。

小杰第一个钻了进去。鹿意言毫不犹豫，紧握着U盘，紧随其后。

就在老柯也准备钻入的瞬间——

轰！！！

铁门终于被整个撞开！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和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瞬间扫入，笼罩住老人！

“不准动！放下武器！”冰冷的呵斥声。

老柯身体一僵，缓缓举起手，却用脚后跟猛地一踢那个开关！

咔哒！货架开始迅速回位！

“抓住他们！”门外传来怒吼。

砰！砰！两声轻微的、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！

“呃！”老柯发出一声闷哼，身体猛地一颤，肩胛处爆开两团血花！但他竟凭借老迈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，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抵住了正在闭合的货架门，为通道内的两人争取了最后一秒！

“老柯！！”通道内，小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，想要冲回来。

“走！！！”老柯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，鲜血从他口中涌出，“跟着银线……去‘锈蚀教堂’……找‘钟匠’……告诉他……‘遗产’……苏醒了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更多的子弹倾泻在他身上！他佝偻的身体剧烈抖动，最终软软地倒了下去，彻底堵住了即将闭合的暗道入口。

最后的缝隙里，鹿意言只看到老人圆睁的、失去焦距的双眼，和外面那些冷酷逼近的、穿着全黑战术装备的“清道夫”的军靴。

货架彻底合拢！将外面的血腥与光线彻底隔绝！

黑暗、窒息、浓烈的血腥味和霉味扑面而来。

“老柯……老柯……”小杰在黑暗中压抑地呜咽着，拳头狠狠砸在泥土壁上。

鹿意言靠在冰冷潮湿的土壁上，剧烈地喘息着，握着U盘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又一个因她而死的人……那个老人，他认识这吊坠，他保管着哥哥的遗物，他最后喊出的“遗产”……是指这个U盘？还是指……她？

“清道夫”……他们不是“鹿苑”的人？他们想要这个U盘？还是想要灭口？

无数的疑问和负罪感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但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。
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摸索着从裙子上撕下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条，将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紧紧缠绕起来，塞进贴身的地方。

“小杰，”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沙哑响起，“‘锈蚀教堂’在哪里？‘钟匠’又是谁？”

小杰的抽泣声渐渐停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哭腔的、仇恨的坚定。“……我知道路。老柯以前带我去送过零件。”他摸索着，似乎点亮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光源——一根古老的、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化学灯棒。

幽绿的光芒照亮了这条狭窄逼仄、似乎是手工挖掘出的逃生通道，也照亮了小杰年轻却布满泪痕和决绝的脸。“‘钟匠’……是另一个像老柯一样的人，但他更……厉害。他住在‘锈蚀教堂’，那里是‘清道夫’很少去的几个老地方之一。”

他顿了顿，看向鹿意言，眼神复杂：“你们……你们上面的人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为什么‘清道夫’会发疯一样追你？还有你的‘鹿徽’……为什么看起来……不太一样？”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鹿意言吊坠的异常，以及她本身与那些“大人物”截然不同的狼狈状态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鹿意言实话实说，眼神在绿光下显得幽深而疲惫，“我只知道，他们杀了我哥哥，现在也想杀了我。而这个U盘，可能是唯一能告诉我为什么的东西。”

她看向小杰：“你能带我去‘锈蚀教堂’吗？”

小杰沉默了片刻，重重点头：“老柯用命换了我们逃出来。我会带你去的。这边走，跟紧我，别碰墙壁，有些地方不稳。”

他举着幽绿的灯棒，开始在前方带路。通道蜿蜒向下，越来越深，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潮湿。

鹿意言默默跟上，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泞中，每一步都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沉重。

哥哥的U盘紧贴着她的皮肤，像一块灼热的冰，散发着未知的秘密和沉重的血债。

老柯临死前的呼喊——“遗产苏醒了”。

她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她。

“锈蚀教堂”，“钟匠”……

还有身后那些冷酷的、可能随时追上来的“清道夫”。

她的逃亡之路，从华丽的宴会厅，到冰冷的數據虚空，如今终于踏入了这座城市最黑暗、最锈蚀的根基深处。

真相的轮廓似乎就在前方，却依旧被浓重的迷雾笼罩。

她只有继续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