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白大褂男人落地时，林夜感觉鼻腔里灌满了消毒水味。那味道混着洞窟里的腐臭，像极了他前世住院时的走廊。

"这他妈是穿越加精神分裂？"林夜抹了把嘴角的血，手腕上的符文还在往上爬。

白大褂推了推眼镜："你一直都知道真相，只是每次都要忘掉。"他抬手，万魂幡突然剧烈震颤，"系统不是你的债主——我是。"

顾九渊往前一步，袖中滑出匕首："你是谁？"

"主治医生。"白大褂微笑，"专门治疗你们这种……'多余人格障碍'。"

叶惊鸿冷笑："少扯淡！什么人格障碍，明明是你在吸我们的魂！"

"吸魂？"白大褂歪头，"不，是在回收债务。"他手指轻点，林夜胸口突然一痛，像是有根冰针顺着肋骨往里钻。

乞骨在地上蜷成一团，嘴里发出咯咯笑声："债主来收账啦……债主来收账啦……"

林夜跪倒在地，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。那些符文从血管里往外钻，像一群往外窜的黑蚂蚁。

"住手！"顾九渊甩出一道符咒，却被白大褂随手捏碎。

"你们不明白。"他看着林夜痛苦的表情，"每次你们觉醒，就会产生新的'人格'。然后呢？"他摊开手，"要么被我回收，要么互相残杀。"

林夜咬破舌头保持清醒："所以林无也是……"

"对，"白大褂点头，"你们每个人都是上一个的'替身'。就像衣服穿旧了要换新——只不过，"他蹲下身，捏住林夜下巴，"你们总舍不得脱下来。"

顾九渊瞳孔骤缩："所以每次轮回……"

"没错，"白大褂松开手，林夜摔在地上，"你们都在重复同一个故事。主角死了，配角们就跟着陪葬。直到有人愿意认命。"

叶惊鸿握紧断剑："放屁！我们明明靠自己活过来了！"

"是吗？"白大褂打了个响指，洞窟墙壁突然亮起微光。那些光点组成画面：一个人站在幡前，将另一个自己扔进幡布。第二天，又有个人捡起幡，继续同样的事。

和之前林夜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。

"每次你们觉醒，都会以为是第一次。"白大褂叹气，"但有些事……"他指尖泛起蓝光，"永远改不了。"

林夜忽然笑了。他吐出口中的血沫，抬头盯着对方："医生，我问你件事。"

"说吧。"

"你是不是也……"林夜撑着地面站起来，"欠了债？"

白大褂表情变了。

林夜咧嘴："我猜到了。你以为自己在收割我们，其实你也只是个中间商。"他举起手腕，那些符文开始发烫，"所以你急着收账，因为你后面还有更大的债主。"

白大褂脸色阴沉："别乱猜。"

"猜中了吧？"林夜往前走，每一步都带着骨头重组的脆响，"难怪你说什么人格障碍——你自己心里也有鬼呢。"

顾九渊忽然出手。他手中匕首划出银线，直取白大褂咽喉。后者抬手想挡，却发现手腕上浮现出和林夜一样的符文。

"你！"

"我说过。"林夜抓住机会扑上去，"这次不一样。"

白大褂往后退，洞窟开始震动。那些符文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像潮水一样包裹住所有人。

"你们逃不掉的。"他声音变得沙哑，"迟早要还的……"

林夜感觉身体在发光。那些符文不再疼痛，反而让他充满力量。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，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幡形。

"操！"叶惊鸿喊道，"这啥情况？"

白大褂突然惨叫。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，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。

"你做了什么？"他瞪着林夜。

"没做什么。"林夜耸肩，"只是不想当替死鬼了。"

白大褂的身影越来越淡："记住……"他消失前留下一句话，"你们永远逃不出这个循环……"

洞窟彻底安静下来。

乞骨还躺在地上，但已经没了声息。叶惊鸿检查他的伤口，摇头："魂没了。"

"被回收了。"顾九渊看着林夜，"你感觉怎么样？"

林夜抬起手腕，那些符文还在，但不再蔓延。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发现体内有种陌生的力量在流动。

"挺好的。"他说，"就是有点饿。"

叶惊鸿翻白眼："这时候你还想吃东西？"

"当然。"林夜摸摸肚子，"刚干掉债主，不得庆祝一下？"

顾九渊突然按住他手腕："等等。"

"怎么了？"

"你的符文……"顾九渊皱眉，"好像在变颜色。"

林夜低头看去。那些黑色符文正在褪色，渐渐变成淡蓝色。

就像林无的眼睛颜色。

"该死。"林夜后退一步，"不会我也要疯了吧？"

"别慌。"顾九渊握住他手腕，"先看看情况。"

林夜想抽回手，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想挣脱。他想起林无临死前说的话："小心系统。"

现在系统消失了，但……

"喂，"他盯着顾九渊的手，"你能不能先放开？"

"不能。"顾九渊抓得更紧，"我怕你又跑了。"

"我什么时候跑过？"

"上次。"

林夜愣住。他确实跑了，就在吸收叶惊鸿之后。那时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，怕真的变成孤家寡人。

"这次不会了。"他说。

"希望如此。"顾九渊松开手，"不过还是得看着你。"

叶惊鸿咳嗽一声："那个……你们要不要单独聊聊？"

"滚你的。"林夜踢了他一脚，"说正经的，咱们得想办法出去。"

"先等会儿。"顾九渊指着洞窟深处，"那边有动静。"

一阵低沉的嗡鸣传来，像是某种机器启动的声音。洞壁上的符文开始闪烁，节奏规律得像心跳。

"该不会又有什么新花样吧？"叶惊鸿握紧断剑。

林夜往前走，那些符文随着他的脚步明灭。当他停下时，所有光点突然汇聚，在空中形成一行字：

【债务结算中】

"靠！"林夜骂道，"不是说好了系统走了吗？"

"可能只是系统的一部分。"顾九渊分析，"就像……银行分行。"

"那也不妙啊！"叶惊鸿大叫，"万一再来个债主怎么办？"

话音未落，那行字突然炸开。无数光点化作旋风，在他们面前凝聚成一道门。

门上有个按钮，写着"确认"。

"这是啥？"叶惊鸿凑近看。

"出口。"林夜伸手按下按钮，"要么出去，要么继续当冤种。"

门开了。外面是漆黑的夜空，星光稀疏。

"走吧。"顾九渊率先跨出门槛。

林夜回头看了一眼洞窟。那里只剩下一片寂静，连乞骨的尸体都不见了。

"欢迎来到新关卡。"他自言自语，跟着走出去。

林夜跨出门槛的瞬间，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。他本能地往后跃，但还是被卷入下方的深渊。

风声在耳边呼啸。他看见顾九渊伸手想抓住他，却够不着。叶惊鸿在上方大喊，声音被狂风撕碎。

坠落持续了十几秒，林夜砸进一堆枯叶里。那不是普通的叶子——每片都写着数字，像某种账单。

他爬起来拍拍灰，发现自己在一间老式病房里。墙皮剥落，窗边摆着张铁床。床头柜上有本相册，封皮烫金字体已经掉漆：**记忆回收中心**

"我靠。"林夜捡起相册，翻开第一页。

照片上是自己。确切地说，是另一个自己，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。旁边站着白大褂，笑容温和。

第二张照片里，轮椅空了。地上有大片血迹，还有几根断裂的肋骨。

第三张……是林无。他站在幡前，手里攥着什么。表情比林夜记忆中的更狰狞。

"你们总舍不得脱下来。"

白大褂的话突然在脑海里回响。林夜甩甩头，想把它赶走，却发现手腕上的符文又开始发烫。
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
一个护士抱着文件走进来。她穿着七十年代的护士服，口罩遮住半张脸。手里笔尖闪着金属光泽。

"你醒了？"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某种机械感，"该换药了。"

林夜往后退："不用了，我挺好的。"

护士盯着他看，目光落在他手腕上。片刻后，她放下药盘，转身走向走廊尽头。

林夜跟上去。他必须弄清楚这地方到底是哪。

走廊两侧都是病房。每扇门上都贴着编号，从001到999。他经过312时，听见门内传来熟悉的笑声。

是他自己的笑声。

"别慌。"顾九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"我怕你又跑了。"

林夜猛地回头，身后空无一人。

他握紧拳头，继续往前走。护士停在一扇门前，门牌写着：**最终结算室**

"进去吧。"她说，"这是最后一次治疗。"

林夜推开门。

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，椅子上绑着一个人。那人抬起头，和林夜四目相对。

是林夜自己。

"欢迎回来。"那人咧嘴笑，露出满口黑牙，"等你好久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