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:治疗与真相
周一早晨的治疗 session,氛围与以往截然不同。郁天冬提前到达,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,姿态比往常更加开放而不设防。南星进门时,他抬头微笑,眼神中少了几分锐利,多了几分平和。
“早上好,医生。”他语气轻松,“准备好开始真正的治疗了吗?”
南星放下文件,在他对面坐下:“这需要你完全的坦诚和承诺,郁天冬。不是游戏,不是策略。”
郁天冬点头:“我明白。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现在开始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因为我想...变得更好。为了你,也为了我自己。”
session 从基础评估开始。南星引导郁天冬回顾他的睡眠模式、压力源和情绪波动。他异常配合,详细描述自己的症状,甚至分享了一些从未提及的细节。
“最糟糕的是夜晚的惊醒,”他平静地说,“心跳加速,浑身冷汗,感觉像是...又回到了那个水箱。”
南星轻轻记录:“水箱?”
郁天冬的眼神变得遥远:“继父的‘治疗’方式之一。当我‘不听话’时,就把我关进地下室的储水箱,只留一个小通气孔。有时候几小时,有时候一整夜。”
南星握笔的手指微微发紧,但保持专业平静:“持续了多久?”
“两年左右。直到我学会完全隐藏情绪和想法。”郁天冬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,“那之后,他们觉得我‘治愈’了。”
南星想起他之前提到的“治疗中心”,原来真相更加残酷。她轻声问:“这些经历如何影响你现在的行为模式?”
郁天冬思考片刻:“它教会我两点:第一,永远不要显露弱点;第二,控制一切可控制的。”他苦笑,“不是最健康的心态,但确实让我活了下来。”
session 结束时,郁天冬显得疲惫但释然:“比想象中困难,但也...轻松些。”
南星递给他一杯水:“记忆本身没有力量,是我们赋予它的意义才让它强大。重新定义那些经历,是康复的第一步。”
郁天冬接过水杯,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:“谢谢你没有表现出同情。我需要的不是同情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南星微笑,“你需要的是理解。”
接下来的几周,治疗稳步进行。郁天冬展现出惊人的专注和毅力,仿佛将治疗当作最重要的商业项目来攻克。他认真完成南星建议的练习,记录梦境和情绪变化,甚至尝试冥想和放松技巧。
进展并非一帆风顺。有些夜晚,噩梦依然困扰他;有些时候,他的控制欲和猜疑会突然爆发。但不同的是,他现在愿意讨论这些挫折,而不是隐藏或否认。
周三下午, session 中郁天冬突然问:“你害怕过我吗?在南星的角度,不是医生的角度。”
南星诚实回答:“有时。当你的控制欲变得强烈时,或者当你展现出...冷酷的一面时。”
郁天冬点头:“我会继续努力改变那部分。”他停顿一下,“但永远不会伤害你,南星。那是我绝对的底线。”
session 结束后,郁天冬没有立即离开,而是犹豫片刻:“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。关于倪雅诗。”
南星抬起头。
“她不是简单的爱而生恨。”郁天冬语气严肃,“她背后有一个我们称为‘遗产保护会’的组织,由几位家族元老组成,目的是确保郁家财富不‘外流’。”他注视南星,“他们认为你不配进入郁家,试图通过倪雅诗来破坏我们。”
南星感到一阵寒意:“所以那些‘巧合’的相遇和‘自发’的敌意...”
“大多是指使和策划。”郁天冬确认,“甚至她试图泄露你医疗记录的行为,也是受指示的。”
“但你保护了我。”南星轻声说。
郁天冬眼神冷峻:“我清算了整个组织。上周最后一位元老辞职退出。这是为什么前段时间风波加剧的原因。”
真相令人震惊,但南星奇异地感到平静。至少现在,她理解了那些莫名敌意的来源。
周五 session,郁天冬带来一个笔记本:“我找到了这个。我母亲保存的,我青少年时期的日记。”
南星小心地接过泛黄的本子:“你愿意分享其中的内容吗?”
郁天冬点头:“特别是被送去‘治疗’之后的部分。我想...或许你能帮我理解那个时期的自己。”
他们一起阅读了一些段落。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,记录着一个聪明而痛苦的少年如何学会隐藏真实自我,如何将情感转化为计算,如何用控制来替代无法获得的安全感。
“这里,”郁天冬指着一页,“我写道:‘今天学会了不哭。哭会带来更多惩罚。沉默是唯一的朋友。’”他苦笑,“十岁的人生哲理。”
南星轻声读另一段:“‘如果他们想要机器,我就变成机器。更聪明,更快速,更无情的机器。直到有一天,我能控制所有按钮。’”
她抬头看他:“你做到了。”
郁天冬眼神复杂:“但代价是几乎失去了感受的能力。直到...”他停住,没有说完。
session 结束时,南星说:“谢谢你的信任。分享这些很不容易。”
郁天冬微笑:“奇怪的是,并没有想象中困难。”他站起身,在门口停顿,“周六有空吗?母亲想请你吃午饭。”
南星点头:“我很乐意。”
周六的午餐在郁宅进行。林静比之前更加亲切,与南星聊艺术、文学,甚至轻松的家常话题。郁天冬显得放松,偶尔加入谈话,不再是那个紧绷的商业巨头。
饭后,林静带南星参观花园,突然说:“他变了,你知道吗?变得更...像个人了。”她微笑,“谢谢你,南星。”
南星轻声回应:“是他自己选择了改变。”
林静摇头:“但为你而选。有时候,爱是最好的治疗师,不是吗?”
南星没有否认。她确实看到了郁天冬的变化——更加平和,更加愿意展现脆弱,更加能够信任。
回程车上,郁天冬问:“母亲有没有给你看 embarrassing 的童年照片?”
南星轻笑:“没有。应该吗?”
“幸好。”他假装松口气,随后变得认真,“南星,治疗过程中...如果我变得难以相处,或者退缩,请提醒我为什么开始这一切。”
南星点头:“我会的。”
周末晚上,郁天冬带来一份文件:“我想给你看这个。我的完整医疗记录,包括被篡改前的原始版本。”
南星惊讶:“你确定吗?”
“确定。”他眼神坚定,“我希望你了解全部的我。好的,坏的,丑陋的。”
他们一起查看记录。南星看到郁天冬青少年时期确实经历过极端 trauma(创伤),诊断包括PTSD和抑郁症,但也有医生备注他“异常坚韧”、“智商极高”、“具有非凡生存能力”。
被篡改的部分夸张了他的症状,添加了暴力倾向和反社会特征的虚假描述,显然是用来 discredit(抹黑)他的工具。
“明远和倪家合作伪造了这些,”郁天冬平静解释,“计划在关键时刻公布,质疑我领导公司的能力。”
南星合上文件,心情复杂:“你一直知道这些存在,却从未试图彻底销毁?”
郁天冬唇角微扬:“最好的防御是了解敌人的武器。我保存它们,等待合适时机反制。”他停顿一下,“但现在,它们不再重要了。”
他拿起打火机,当着南星的面点燃了文件。纸页在火焰中卷曲燃烧,化为灰烬。
“我不再需要这些防御了。”他轻声说,目光温暖地落在南星脸上,“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安全感来源。”
火光映照下,南星看到了一个不同的郁天冬——依然强大,却不再孤独;依然复杂,却更加真实。
治疗不仅是治愈旧伤,更是 building something new(建造新事物)。而他们,正在共同建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