灾傩篇(4)

柳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她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大家……找东西堵门和窗户！”

可回应她的，只有新人玩家牙齿打颤的“咯咯”声，以及墙壁上黑色液体汇聚时发出的、黏腻又瘆人的“咕嘟”声。那几个黑影轮廓越来越清晰，扭曲的姿态像是在跳舞，又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。

安雅雅缩在墙角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，却死死捂着嘴不敢哭出声。老刀将斧头抡得虎虎生风，可那些黑影滑不溜秋，斧头砍上去，只带起一阵黑烟，根本伤不到它们分毫。

“这东西……不是实体！”老刀嘶吼着，斧刃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缺口。

柳央的目光在屋内疯狂扫视，最终落在了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上。她想起老刀之前说的银制供品，又看了看自己发簪变的剑，那是普通的金属。“银！我们需要银器！”

“银？”一个新人玩家茫然地重复，“这里哪有银器啊？”

话音刚落，墙壁上的黑影已经扑到了近前。其中一个黑影猛地伸长，如同一根黑色的鞭子，抽向离它最近的新人玩家。那玩家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，就被黑影卷住，瞬间被拉扯得变形，然后被黑影吸收，只留下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。

“啊——”安雅雅终于忍不住，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。

柳央的心沉到了谷底，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墙壁渗出，将他们团团围住，而他们，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。那股阴冷的风再次刮起，这一次，带着浓郁的、令人作呕的腥臭味，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。她甚至能感觉到，黑暗中，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，等待着将他们彻底吞噬的那一刻。

柳央的指尖冰凉，连呼吸都带着颤意。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，像一面破鼓，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擂得震天响。

“银……必须找到银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
可没等她多想，最靠近墙壁的那个黑影突然“活”了过来。它不再是模糊的轮廓，而是凝结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形象，只是那张脸，腐烂得能看见森森白骨，眼眶里黑洞洞的，没有眼珠，却仿佛有怨毒的光在里面流转。

“找……到……你……们……了……”女人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，又尖又细，还拖着长长的尾音，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狠狠剐蹭。

安雅雅的尖叫被卡在喉咙里，她眼前一黑，直挺挺地晕了过去。

老刀红着眼，斧头狠狠劈向那女鬼。斧头砍进女鬼的身体，却像砍进了一团烂泥，只发出“噗嗤”一声闷响。女鬼非但没受伤，反而伸出漆黑的、长满倒刺的手，一把抓住了老刀的斧头柄。

“咯咯咯……”女鬼发出诡异的笑声，手腕猛地一拧。老刀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，虎口剧痛，斧头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紧接着，女鬼的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，抓住了老刀的胳膊。那触感冰冷刺骨，像是握着一块万年寒冰，老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、僵硬。

“不！”柳央目眦欲裂，挥剑刺向女鬼的头颅。

长剑刺入，女鬼的头颅“啪嗒”一声掉了下来，滚落在地。可那脖颈处的断口，竟然又开始缓缓蠕动，重新长出一颗新的头颅，还是那副腐烂可怖的模样。

而此时，墙壁上渗出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，汇聚成了更多的鬼影。有扭曲的小孩，有缺胳膊少腿的壮汉，它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哀嚎、狞笑，朝着众人步步紧逼。

柳央看着周围同伴惊恐到极致的脸，看着老刀胳膊上迅速蔓延的黑斑，看着地上安雅雅毫无生气的脸，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黑暗如同实质，将他们彻底包裹，仿佛要把他们的灵魂都撕扯、吞噬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