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一 章 银杏标本

林晚秋的指尖抚过玻璃柜上的银杏叶标本，叶脉里渗出的琥珀色树汁像凝固的血。她的诊断书静静躺在标本下方，肺癌晚期四个字在紫外线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
"林小姐，您定制的标本做好了。"守林人老周从布满青苔的木门后转出，手中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，"不过我劝您别用这树汁，它能续命，可..."

"可什么？"林晚秋攥紧诊断书，指甲在牛皮纸袋上划出刺耳声响。

老周浑浊的眼球映着玻璃柜里的标本："三十年前，有个姑娘为了留住爱人，喝了三年树汁。后来她丈夫出车祸死了，她的脸却永远停在了二十岁。"

林晚秋猛地转身，白大褂下摆扫落柜上的银杏叶。诊断书里的CT胶片滑落在地，显示左肺阴影的部分恰好覆盖住一片完整的银杏叶轮廓。

"谢谢提醒。"她弯腰捡起胶片，"但我要的是永恒。"

老周叹了口气，从柜台下取出个檀木盒："陈先生说您会来，这是他给您的东西。"

盒子里躺着条银杏叶形状的铂金项链，叶片背面刻着串数字：2023-10-24。林晚秋认得这是他们相恋三周年的日子，可今天是2023年9月15日，距离那个约定还有39天。

"他在哪里？"林晚秋握紧项链，金属凉意渗进掌心。

老周指向窗外："银杏巷19号。"

夕阳把银杏巷染成血色，陈默的白色工作室像座孤岛矗立在落叶中央。林晚秋站在门口，透过玻璃橱窗看见他正在给假人调整婚纱，裙摆上绣着的银杏叶竟与她刚拿到的标本纹路一模一样。

"晚秋？"陈默转身时，手中的银线在灯光下划出弧光，"你瘦了。"

林晚秋低头看着自己在橱窗里的倒影，病号服的领口松垮地挂在锁骨上。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分手信，突然注意到婚纱内衬里缝着张纸条，上面工整地写着："林晚秋，32岁，肺癌晚期。"

"为什么调查我？"林晚秋的声音在发抖。

陈默从工作台下拿出个铁皮盒，里面装满了CT胶片和诊断书复印件，每张都标注着不同日期。最新一张上盖着今天的红章："放弃治疗声明书"。

"因为你在撒谎。"陈默抓起婚纱裙摆，"这条裙子用了三十公斤梧桐树汁，我在每片银杏叶里都藏了抗癌药物。"

林晚秋后退半步，撞翻了陈列架。玻璃罐里的银杏标本纷纷坠落，树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扭曲的DNA双螺旋。她看见陈默的瞳孔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，突然想起三年前他说要在银杏巷办婚礼，用落叶做请柬。

"陈默，"林晚秋从口袋里掏出分手信，"我们结束吧。"

陈默的手抖得厉害，银线在婚纱上刺出不规则的针脚："就因为癌症？"

"因为你让我恶心。"林晚秋把信摔在工作台上，"用爱情当实验品的人，不配说永恒。"

她转身跑向巷口，银杏叶落在她的病号服上，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她别在耳后的那片。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，林晚秋知道，陈默又砸碎了一瓶梧桐树汁。

那天深夜，林晚秋在医院值夜班时收到陈默的短信："明天下午三点，银杏巷19号。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把你的名字绣进婚纱。"

林晚秋删掉短信，继续给302病房的病人换点滴。当她走到305病房门口时，突然听见陈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："苏曼，把离心机转速调到3000转，这次实验必须成功。"

林晚秋贴着门缝望去，看见陈默正在给穿婚纱的假人注射琥珀色液体。苏曼穿着白大褂站在离心机前，脖颈间的银杏叶项链与她丢在工作台上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