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曜的血液在林微的血管里流动，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。输血后，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，不再是吓人的惨白。凌曜不顾自己同样虚弱，执意将病床挪到她的旁边，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触。
“你应该好好休息，”林微轻声说，声音依然无力，“输那么多血...”
“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，”凌曜打断她，手指轻轻拂过她手腕上的针孔，“这点血算什么。”
他的触碰让林微微微一颤。人工心脏在胸腔内规律地运转，发出轻微的嗡鸣。而凌曜胸口的那颗心——那颗原本属于她的心—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跳动得更加有力。
“它认得你，”凌曜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，“感觉到了吗？每次靠近你，它都这样。”
掌心下是强健而熟悉的搏动，林微的眼中泛起水光。那是她的心跳，如今在他胸膛里充满生命力地跳动着。这感觉既神奇又令人心碎。
“为什么会这样？”她喃喃自语，“医学上说不通...”
“有些东西超越了医学，”凌曜轻声说，“就像我总能感觉到你的痛苦。”他指向自己的胸口，“那天你病情恶化时，这里痛得几乎让我昏厥。不是生理上的痛，是一种...被撕裂的预感。”
林微想起陈医生曾说过的话——心脏拥有独立的神经系统，能够存储记忆和情感。她从未真正相信过，直到此刻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，陈医生走进来，看到两人紧握的手，了然地点头。
“看来秘密保不住了。”他检查着林微的监测数据，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好些了，”林微说，“谢谢您，陈医生。”
“不该谢我，”陈医生看向凌曜，“是这位不顾自己安危，硬是输了两袋血给你。”
凌曜摇头：“比起她给我的，这微不足道。”
陈医生叹了口气，表情变得严肃：“既然真相大白了，我们需要谈谈接下来的治疗方案。林微的人工心脏只能暂时维持，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凌曜立刻坐直身体：“需要什么？钱？资源？全世界最好的专家？我都可以安排。”
“不是钱的问题，”陈医生说，“林微的血型极其罕见，找到匹配心脏的几率很小。等待名单上...”他顿了顿，“可能需要很长时间，而她的身体状况未必能等那么久。”
病房内一片沉寂。凌曜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胸口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。
“如果——”他刚开口，就被陈医生严厉打断。
“绝对不行！活体心脏移植在医学和伦理上都是禁区，更何况你已经接受过一次移植。”医生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，“你别告诉我你想...”
“当然不是，”凌曜说，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，“我只是想问，还有什么选择？”
陈医生看看两人，犹豫片刻：“实际上，有一个实验性项目，人工心脏永久植入配合干细胞再生疗法。但还在临床试验阶段，风险很大，而且价格昂贵得惊人。”
“钱不是问题，”凌曜立刻说，“请立刻联系项目组，无论多少钱，我都愿意支付。”
“凌曜，”林微轻声反对，“那太冒险了，而且不值得...”
“值得！”凌曜打断她，眼神灼热，“你为我赌上性命的时候，问过值不值得吗？”
林微哑口无言，只能看着凌曜迅速安排一切，那种商界精英的决断力重新回到他身上，只是这次，所有资源都为她而调动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凌曜几乎将集团办公搬到了林微的病房。他一边处理公司事务，一边密切关注着她的治疗进展。国际顶尖专家被请来会诊，实验性治疗的申请以惊人速度获得批准。
然而，林微的状况并不乐观。人工心脏开始出现排异反应，她时常发烧，虚弱得甚至无法下床。
一个深夜，林微突然高烧不退，浑身颤抖。凌曜按响紧急呼叫铃后，紧紧抱住她，感受到她身体的滚烫和颤抖。
“好冷...”她喃喃道，牙齿打颤。
凌曜将她搂得更紧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。突然，他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，仿佛有针在刺扎心脏。
“医生马上就来了，”他强忍疼痛安慰她，“坚持住，微微。”
当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时，惊讶地发现凌曜满头冷汗，面色苍白，几乎和林微一样像是病人。
“凌先生，您还好吗？”一个护士问。
“我没事，”他咬牙道，“先救她！”
奇妙的是，当药物起效，林微的体温逐渐下降时，凌曜胸口的疼痛也随之减轻。
陈医生后来解释道：“这可能是一种极罕见的共生现象。移植的心脏还保留着对原主体的情感和生理记忆，当林微遭受痛苦时，你会有感应。”
“像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？”凌曜问。
“类似，但更强烈，因为那原本就是她的心。”
这种奇特的连接在后续日子里多次出现。凌曜能提前感知到林微的疼痛发作，甚至有一次在梦中惊醒，坚持要护士检查林微的设备，结果真的发现人工心脏泵出现轻微故障，及时避免了危险。
“你是我的早期预警系统。”一次疼痛发作过后，林微虚弱地开玩笑。
凌曜却笑不出来：“我宁愿替你承受所有这些痛苦。”
“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，”林微轻声说，“公司的事，我的治疗...你几乎没休息。”
的确，凌曜的黑眼圈越来越重，但他从不显疲态。只有林微知道，他常在夜深人静时握着她的手，低语着鼓励的话，仿佛那样就能将力量传递给她。
实验性治疗的日子终于到来。林微将被送往专门的无菌舱接受干细胞注射和人工心脏调整。
进舱前，她担心地看着凌曜：“如果...如果有什么意外，答应我，你不要...”
“不会有意外，”凌曜坚定地打断她，“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。记得吗？我们能感觉到彼此。”他将手按在胸口，“这里会告诉我你一切都好。”
林微被推入无菌舱，厚重的门缓缓关闭。透过玻璃，凌曜看到她努力露出一个微笑。
治疗过程漫长而煎熬。凌曜站在玻璃外，一刻不离。当林微因治疗反应而痛苦时，他胸口同样阵阵抽痛，但他咬牙坚持，仿佛自己的坚强能给她力量。
第三天，最危险的排异反应期到来。林微浑身红肿，高烧不退，多次陷入昏迷。医生们忙进忙出，面色凝重。
凌曜胸口的疼痛剧烈到几乎无法站立，但他拒绝离开，手始终贴在玻璃上，仿佛那样就能触摸到她。
“坚持住，我的爱人，”他低声呢喃，不在乎旁人怎么看，“我的心与你的心永远在一起，记得吗？”
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话，监测器上的数字渐渐稳定下来。
凌晨时分，最危险的阶段终于过去。陈医生走出无菌舱，疲惫但欣慰地宣布：“她挺过来了。干细胞开始再生，人工心脏完全适应。如果接下来48小时没有反复，就意味着成功了。”
凌曜长舒一口气，胸口的疼痛奇迹般消散。他靠在墙上，几乎虚脱。
透过玻璃，他看到林微缓缓睁开眼睛，虚弱地对他微笑。同时，他感到胸口涌起一阵奇异的暖流，那不是医学能解释的感觉，仿佛她的心在他的身体里欢欣跳动。
48小时后，林微被推出无菌舱。她的脸色依然苍白，但眼神有了光彩。凌曜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，感受到她微弱的回握。
“成功了，”陈医生笑着说，“干细胞正在修复她心脏组织的损伤。虽然还需要第二次手术植入改良版人工心脏，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。”
凌曜没有看医生，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微身上。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，小心翼翼避开各种管线。
“听到了吗？”他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前，“你的心在为我跳动。”
林微闭上眼睛，聆听那强健而熟悉的心跳声，泪水无声滑落。
“它也为你跳动，”凌曜低声说，“永远都会。”
窗外，夕阳西下，金色的光芒洒满病房。在这片温暖的光晕中，两人相拥而坐，共享着一颗心的跳动，等待着未知却不再恐惧的未来。
凌曜的手机响起，助理提醒他有一个重要会议。他直接关机，扔到一旁。
“公司需要你，”林微轻声说，“我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公司可以等，”凌曜坚定地说，“我等了太久才找回你，不会再让任何事分开我们。”
他抚摸着她的头发，忽然想起什么：“记得我们约定过去冰岛看极光吗？”
林微微微点头：“当然记得。”
“等你第二次手术恢复后，我们就去，”凌曜承诺，“不只是冰岛，我们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这颗心，”他按着自己的胸口，“将带你看遍世界所有的美景。”
林微终于露出了久违的、真实的微笑。在那笑容里，凌曜看到了希望，看到了未来，看到了他们即将共同书写的故事。
而他的心脏——他们的心脏——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，仿佛在说：是的，这就是幸福的节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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