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尘的手指摩挲着金属盒表面的刻痕，那些凹凸的数字"001"像是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。冷冽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培养舱里的感觉——冰冷、潮湿，还有那种永远洗不掉的消毒水味。
"打开它。"林曜的声音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陆尘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红光映得那张脸忽明忽暗。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里藏着什么，就像上章晶体记忆中那个研究员注视培养舱的眼神一样。
金属盒盖缓缓开启的瞬间，大厅顶部的灯光忽然剧烈闪烁了一下。蓝光与红光交替闪烁间，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枚暗灰色芯片静静躺在盒底。
照片上两个少年并肩而立。左边那个分明是年幼时的自己——眉宇间带着警惕与倔强，右边却是林曜，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。陆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"这是什么时候拍的？"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林曜没有立刻回答。他靠在墙上，双手抱胸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照片。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震动声，像是某种生物在爬行。
"在废弃殖民地。"他说，"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。"
陆尘猛地抬头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童年时总觉得自己被监视的感觉，训练营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殴打，还有每次醒来时枕边的血迹......所有碎片突然串联在一起。
"你早就知道，对吗？"他一步步逼近。
林曜往后退了半步，后背抵住了墙壁。他想说什么，却被陆尘抬手制止。
"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"陆尘的声音越来越冷，"是从看到我的基因图谱的时候？还是更早？在我还在培养舱里的时候？"
林曜的喉结动了动。警报声突然加强，刺耳的鸣叫仿佛要撕裂耳膜。红光映得两人脸上的阴影扭曲变形，像极了当年审判台下的面孔。
"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？"陆尘突然笑了，嘴角扬起一抹讥讽，"我以为找到了唯一能相信的人。结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实验体037，知道我经历过什么......"
他按住手臂上跳动的血契纹路，眉头紧皱："现在告诉我实话，你最好别骗我。"
林曜沉默片刻，伸手接过芯片插入终端。全息投影缓缓浮现，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。
"欢迎回来，师兄。"
陆尘瞳孔骤然收缩。投影中的青年与自己容貌相似，只是眼神更加阴柔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。血契纹路突然剧烈跳动，像是有电流顺着血管窜动。
记忆闪回——训练营里那个总是欺负他的少年，每次下手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要害；克隆体战斗时对手眼中熟悉的神色；还有母亲临终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......
"他是你的克隆体。"林曜快速操作终端，"第一个失败品。"
陆尘扶住墙壁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体内两种人格的撕扯感更强烈了，一个是他自己，另一个......那个总是躲在暗处的影子。
"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活下来。"林曜继续说，"你是第37代武道容器，他们用001到036次失败换来的成功品。"
陆尘突然闷哼一声，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。血契纹路蔓延至脖颈，皮肤下渗出淡金色的液体。
"别碰我！"他暴喝一声，将林曜伸过来的手甩开。转身时撞到了终端，全息影像闪烁不定，那个"师兄"的称呼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警报声达到最高频率，红光频闪如同心跳。陆尘跪倒在地，双手撑地，背后投射出双重影子。一个是他自己的，另一个......模糊不清。
"如果我是复制品......"他的声音嘶哑，"那我到底是谁？"
全息影像突然扭曲，传来一声轻笑："现在轮到我们了......师兄。"
黑屏留白，警报声戛然而止。
"你不需要是任何人。"林曜忽然开口，声音压得极低，"除了他们给你贴上的标签，你还是陆尘。"他伸手想碰触陆尘的肩膀，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，最后只是轻轻落在桌面上。警报虽然停了，但大厅里的红光仍未熄灭，照得两人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通风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慢慢逼近。陆尘缓缓抬起头，血契纹路在他脖颈上跳动，像是一条活过来的脉络。他的眼神变了，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痛苦，而是混杂着某种更深沉的东西。
"你说我活下来是因为他们用掉了三十六个失败品。"他低声道，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，"那你呢？你是第几个？"
林曜的表情微微一僵。
"你是实验计划的一部分，对不对？"陆尘站起身，脚步沉重地向前迈了一步，"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？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些事？"
林曜没有退后，但他也没有回答。
"你也是容器。"陆尘冷笑了一声，嘴角扬起一抹讥讽，"只是你的编号比我还早，对吗？"
林曜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："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，那……是的。"
陆尘的手指猛地攥紧，血契纹路在他手臂上剧烈跳动。他咬紧牙关，像是在压制什么，又像是在挣扎着抓住最后一丝理智。
"所以现在，"他缓缓说道，"你是来回收失败品的？"
林曜看着他，眼神复杂，却没有否认。
陆尘笑了，笑得有些疯狂。他后退一步，靠在墙上，一只手按着太阳穴，像是头痛欲裂。他的声音沙哑："如果我是失败品，那你又算什么？"
林曜沉默了片刻，才低声说："我……是第一个。"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远处的通风管道中，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。像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爬行，悄无声息地靠近。
陆尘的眼睛微微睁大，随即又缓缓眯起。他看着林曜，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。
"第一个……"他喃喃重复了一遍，然后突然笑了，笑声低沉而危险，"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还活着？"
林曜没有说话。
陆尘的目光越发锐利："他们为什么要留下你？"
林曜终于开口，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："因为我完成了任务。"
陆尘的笑容消失了。
林曜继续说："我杀死了我的克隆体。"
空气骤然变得冰冷。
陆尘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。
"你说什么？"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"我杀了他。"林曜的声音很平静，但眼神却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，"就在这个地方，就在你现在站着的位置。"
陆尘的瞳孔猛然收缩。
"他是我兄弟。"林曜低声说，"我们从小一起长大。"
陆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，血契纹路在他的手臂上跳动得越来越剧烈。
"你杀了他……"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，"然后你就成了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？"
林曜点头。
"那你现在想做什么？"陆尘的声音低沉而危险，"杀掉我？完成你的任务？"
林曜看着他，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动摇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"不。"他说，"我是来救你的。"
陆尘冷笑："你杀了你兄弟，现在却要来救我？"
林曜没有回答。
陆尘盯着他看了很久，久到连通风管道里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"我不信你。"他低声说，"你不是来救我的。你是来确认我是不是也能活下来的。"
林曜沉默。
"我不是你。"陆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"我也不是你的兄弟。"
林曜终于开口："我知道。"
陆尘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
"那你为什么要帮我？"
林曜看着他，眼神里有某种深沉的情绪。
"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。"他说。
陆尘没有说话。
大厅里的红光依旧闪烁，但警报声已经完全停止。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。
远处，通风管道中再次传来细微的响动。
两人都听到了。
陆尘缓缓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，血契纹路在他手臂上跳动。
"有人来了。"他说。
林曜点点头："我们得走了。"
陆尘没有动。
"你刚才说，"他低声说，"我是第37代武道容器。那我问你，我体内的武道基因……是从哪来的？"
林曜的表情变了。
"这个问题……"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，"不是现在该问的。"
陆尘看着他："那你告诉我，什么时候才是该问的时候？"
林曜没有回答。
通风管道中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陆尘没有再追问，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曜一眼。
"走吧。"他说。
林曜点点头，率先朝出口走去。
陆尘跟在后面，眼神复杂。
他知道，有些事情，迟早要弄清楚。
但现在，不是时候。"你不是已经死了吗？"林曜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"死？"男人嗤笑一声，抬手抚过自己脖颈处狰狞的疤痕，"你们把我扔在那里，却忘了我也是实验体。"
陆尘的手指缓缓握紧，血契纹路在他手臂上跳动，皮肤下的金色液体开始流动。他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体内苏醒。
"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。"男人突然抬手，几枚金属飞镖破空而来。林曜拉着陆尘迅速闪避，飞镖钉在墙上，溅起一串火花。
"走！"林曜低声喝道，拉着陆尘拐进另一条通道。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像是有不止一个人在追赶。
陆尘回头看了一眼，那个男人正慢慢逼近，眼神冰冷。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，记忆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——训练营、格斗场、还有……一场大火。
"别回头！"林曜猛地拽了他一把，"我知道他们把你改造成什么样子了，但现在你还不能失控。"
"你说什么？"陆尘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"你的血契基因正在觉醒。"林曜快速说道，"但如果你控制不了它……"
话音未落，前方又转出几个黑影。为首的女人摘下兜帽，露出一张与照片上相似的脸，只是右眼变成了机械义眼。
"037号实验体。"她冷冷开口，"跟我们回去。"
陆尘的瞳孔猛然收缩。"你们以为能困住我？"陆尘低吼一声，手臂上的血契纹路猛然亮起，金色液体顺着血管奔涌。他猛地挥拳砸向地面，冲击波炸裂开去，震得追兵纷纷后退。
林曜趁机拽着他冲进侧边的通风管道，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。金属墙壁被打出一串火花，子弹擦着他们脚边掠过。
"往这边！"林曜用手肘撞开一道格栅，两人翻滚着跌进昏暗的储藏室。陆尘扶着货架站起来，发现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实验舱。
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陆尘能听到她机械义眼转动时发出的轻微嗡鸣，还有身后其他人武器上膛的声音。
"躲不了一辈子。"女人的声音透着金属质感，"交出芯片，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。"
陆尘握紧拳头，皮肤下的金色液体流动得更快了。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缝里钻出来。
"别让他们靠近！"林曜突然抬手射出一枚信号弹。刺目的白光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，暂时晃瞎了追兵的视线。
趁着这个空档，陆尘一脚踹开身后的实验舱门。令他意外的是，那些陈旧的金属部件竟然像豆腐一样碎裂开来。
"走这边！"林曜拉着陆尘钻进舱体内部。黑暗中，陆尘的手指无意间划过舱壁，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。"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？"林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\
"我没有……"陆尘的声音突然卡住，胸口的刺痛感急剧增强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内脏。\
舱体内弥漫着腐朽的金属味，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气息。林曜摸索着打开便携光源，微弱的蓝光映出舱壁上斑驳的刻痕——全是数字，037、036、035……一路向下排列，像是某种倒计时。\
"这些实验舱……"林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，"每个都对应一个失败品。"\
陆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，血契纹路在他的手臂上剧烈跳动。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，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启动的声音。\
"他们来了。"林曜低声说，迅速关闭光源。\
黑暗重新笼罩一切，只有陆尘手臂上的纹路散发着微弱的金光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，肌肉绷紧，神经像被电流刺激般跳动。\
"别动。"林曜按住他的肩膀，"他们在扫描热源。"\
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女人冰冷的指令："热源消失，准备破门。"\
陆尘咬紧牙关，体内的刺痛感达到了顶点。他猛地张开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——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胸口炸开，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。\
"现在！"林曜突然抬手，一道冷光划破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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