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欲刚将沾着海风咸涩的黑色劲装换下，丝质睡裙的凉意还没浸透肌肤，房门就被轻轻叩响。
她以为是佣人送来睡前的温牛奶，随口应了声。
“进。”
抬眼却撞进一道挺拔的警装身影——顾南七站在门口，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冷光，将她周身的气场衬得愈发凌厉。
顾家大小姐顾南七，身兼警厅副厅之职，是京圈里响当当的“酷姐”。
此刻她尚未卸去警妆，眉峰被深棕眉笔勾勒得愈发锐利，像淬了冷光的刀锋；眼底还凝着刚从案发现场带回的疲惫，眼下淡淡的青影藏不住，却半点没折损她的气场——黑色警裤将笔直的双腿衬得愈发修长，腰间的皮质腰带扣得紧实，勒出利落的腰线，一手随意插在裤袋里，另一手捏着份卷边的案件文件，单是站在门口，那股历经外勤打磨的英气，就比多数男警官还要迫人。
顾南七“还没睡？”
顾南七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，目光却先扫过床头柜上的银蝶假面，蝶翼水钻闪着细碎的光，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，
“刚才路过你房间，见灯亮着，过来看看。”
顾欲心头一紧，指尖下意识将假面往抽屉深处推了推，面上依旧维持着顾家二小姐的矜贵：
顾欲“刚回来，正准备睡，姐，这么晚了还没休息？警厅又出案子了？”
顾南七“嗯，城郊港口那边接了举报，说是有非法交易，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，只留了点没清理干净的痕迹。”
顾南七走到沙发旁坐下，将文件放在茶几上，目光落在顾欲锁骨处的狼头项链上，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，
顾南七“田柾国送的？那小子昨天还在赛车场跟人打赌，说赢了要把奖金给你买最新款的降噪耳机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疼你。”
提到田柾国，顾欲的唇角不自觉软了几分。
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狼头吊坠，那是少年最直白的心意——京圈里人人敬她、畏她，唯有这个小她两岁的竹马弟弟，敢把“赢来的比赛”当礼物，敢在她面前没大没小地拌嘴，这份热烈的偏爱，是她藏在黑暗里时，唯一敢攥紧的光。
“他也就这点心思，全花在赛车和这些没用的东西上。”
顾欲嘴上说着“没用”，语气里却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。
顾南七“你倒惯着他。”
顾南七端起佣人刚送来的热茶，指尖碰到杯壁时蹙了蹙眉——水温刚好是顾欲喜欢的温热，
顾南七“田家就这一个继承人，性子野得没边，你这个做姐姐的，该敲打还是要敲打。”
顾欲没接话。
她知道顾南七是真心为她好，可田柾国的性子，从来不是“敲打”就能约束的。
更何况，她心里清楚，自己这个“姐姐”的身份下藏着多少血腥秘密，根本没资格去干涉田柾国纯粹的人生。
就在这时，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熄灭的声响，顾南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动着“池礼”两个字。
她接起电话时，语气比刚才温和了几分，少了些警厅副厅的冷硬：
顾南七“喂？你到了？好，我这就下来。”
挂了电话，顾南七起身对顾欲说：
顾南七“池礼送我回来的，她说有事先找你，你要不要一起下去？”
顾欲愣了一下。
池礼，吴家大小姐、警厅厅长，和顾南七是工作上的黄金搭档，也是京圈里出了名的“铁面玫瑰”。
她性子深沉内敛，说话毒舌，做事杀伐果断，对谁都没好脸色，唯独对自己，似乎总多了点不一样的耐心——小时候她被顾家规矩罚站，是池礼偷偷把糖塞在她手里；后来她第一次在音乐会上弹错音符，是池礼在后台递上热毛巾，说“顾家二小姐的琴声，本就不该被规矩束缚”。
顾欲“她找我有事？”
顾欲压下心头的疑惑，跟着顾南七下楼。
客厅里，池礼正站在落地窗前。
同样是警装，穿在她身上却多了几分冷艳——
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，露出修长的脖颈，领口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，将颈线衬得愈发优美，却依旧挡不住那份迫人的气场。
听到脚步声，她转过身，目光瞬间落在顾欲身上，眼底的冷意像被温水浸过，悄悄淡了几分。
池礼“欲。”
池礼的声音比电话里更沉，带着点外勤后的沙哑，像金属摩擦过木质桌面，
池礼“听说你推了明天边氏的酒会？”
顾欲走到沙发旁坐下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木纹：
顾欲“嗯，没兴趣，池礼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行程了？”
池礼“不是关心，是提醒。”
池礼走到她对面坐下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资料，轻轻推到顾欲面前，
池礼“边伯贤这次办酒会，名义上是商业交流，实际上是想借着机会拉拢京圈的势力，你作为顾家二小姐，不出席，很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，说顾家摆架子、不合群。”
顾欲快速扫了眼资料，上面无非是边氏最近的商业布局、参会人员名单，没什么特别的。
她抬眼看向池礼，目光带着惯有的嚣张：
顾欲“我顾家在京圈立足几十年，还不需要靠一场酒会来稳固地位，边伯贤的心思，你未必不清楚，他想把我当‘门面摆件’撑场面，我没兴趣配合。”
池礼的指尖顿了顿，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，指节泛白。
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担忧，有无奈，还有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在意：
池礼“我不是帮他说话，是为你好，边伯贤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你越拒绝，他越会把你当成‘必须得到的猎物’，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多。”
一旁的顾南七端起茶杯喝了口，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，带着点拆穿般的笑意：
顾南七“池礼，你这话里的关心，可不止‘提醒’那么简单啊。”
池礼的耳尖瞬间泛红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，连忙别开目光，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，试图掩饰慌乱：
池礼“我是不想看到京圈因为这点小事起纷争，毕竟，顾家要是因为这事被人议论，对警厅后续和顾家的合作也会有影响。”
这个理由太牵强，顾欲和顾南七都没拆穿。
顾欲拿起资料，随手翻了几页，突然，一张照片从资料夹里滑了出来，落在茶几上——照片上是港口的水泥地，一枚银色飞镖嵌在地面的裂缝里，虽然画面有些模糊，可镖身上那道熟悉的银蝶纹路，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了顾欲的眼睛。
池礼“这是我们在现场捡到的，技术科已经拿去查指纹和来源了。”
池礼的目光紧紧锁在顾欲脸上，仔细得近乎执拗，连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放过，
池礼“你最近……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？或者听说过谁会用这种样式的飞镖？”
顾南七也凑过来看了眼照片，眉峰瞬间蹙起：
顾南七“这飞镖的样式很特别，不像市面上能买到的，倒像是私人定制的，阿欲，你见多识广，真的不认识？”
顾欲捏着照片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照片的边缘被揉得发皱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指尖的冰凉透过纸张传到掌心，才压下心头的慌乱。
抬眼看向池礼时，语气里已带了刻意的疏离：
顾欲“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东西？池礼、姐，你们警厅查案子，还要问我这个只懂音乐的‘顾家二小姐’？”
池礼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，像被冷水浇过，可很快又掩饰过去。
她弯腰捡起照片，指尖不小心碰到顾欲的手背，那瞬间的温热像电流般传来，又飞快地缩了回去：
池礼“只是随口问问，你常去的那家‘星尘画廊’附近，最近也出现过类似的标记，我怕你遇到危险。”
顾南七没察觉两人间的暗流，又提起了酒会的事：
顾南七“边伯贤刚才还跟我打电话，说特意给你留了主位，还让人从法国空运了你喜欢的勃艮第红酒，倒是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顾欲“说了不去就是不去。”
顾欲的语气更冷了些，心里的烦躁像潮水般涌上来，
顾欲“我没兴趣陪他演‘商业和睦’的戏码，更不想当他拉拢势力的工具。”
池礼“我可以帮你找借口。”
池礼突然开口，语气比刚才急了些，像是怕她真的跟边伯贤起冲突，
池礼“就说警厅这边有临时任务，需要你配合做证人，这样边伯贤也没理由再纠缠你，你也不用为难。”
顾欲“不用。”
顾欲直接打断她，抬眼时正好撞进池礼的眼底——那里面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慌乱，像怕她受一点伤害。顾欲的心猛地一揪，她怎么会不知道池礼的心思？从年少时一起蹲在顾家回廊分糖吃，到后来池礼穿上警装说“以后我保护你”，这份心思，她一直都懂。
可她不能回应，她的世界里藏着太多血腥与秘密，靠近她的人，只会被拖进无边的深渊。
顾欲“这是顾家的事，跟警厅没关系。”
顾欲的声音冷得像冰，连她自己都觉得刺耳。
池礼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，握着资料的手紧了紧，指节泛白。
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生硬地吐出三个字：
池礼“我知道了。”
顾南七看出气氛不对，刚想打圆场，目光却落在顾欲的裤脚上——丝质睡裙的裙摆下，一点暗红的血迹正慢慢晕开，是刚才跃窗时被玻璃划伤的脚踝，之前匆忙换衣服竟没注意。
顾南七“阿欲，你脚踝怎么了？”
池礼的目光瞬间被那点暗红吸引，没等顾欲反应，就猛地蹲下身，不由分说拉起她的裤脚。
两指长的伤口赫然在目，边缘还沾着灰尘，显然没经过处理。
她的脸色瞬间沉下来，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：
池礼“你去哪了？受伤了为什么不处理？知不知道伤口感染会很麻烦？”
被戳穿的慌乱与池礼眼底的担忧撞在一起，顾欲突然觉得烦躁。
她猛地抽回脚，声音也拔高了几分：
顾欲“我说了没什么！你能不能别像审犯人一样问我？池厅长，管好你的警厅案子就够了，我的事不用你管！”
话一出口，空气瞬间凝固。
顾欲看着池礼僵在原地的手，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尖锐的悔意。
池礼慢慢站起身，眼底的怒意一点点褪去，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失落。
她垂了垂眼，将资料往茶几上一放，声音又变回那个冷硬的“警厅厅长”：
池礼“抱歉，是我越界了，伤口记得用碘伏消毒，别碰水，我先走了。”
脚步声渐行渐远，直到大门“咔嗒”一声关上，客厅里还残留着池礼身上淡淡的雪松味。
顾南七看着顾欲紧绷的侧脸，轻声道：
顾南七“你对她太凶了，池礼从小就护着你，你不该这么说她。”
顾欲没说话，只是攥紧了颈间的狼头项链。
冰凉的金属硌着皮肤，却压不住心里的闷疼。
她知道自己过分，可她不能让池礼靠近——朴智旻的信息还在手机里删得干净，那枚丢失的银蝶飞镖还在警厅的证物袋里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，她能做的，只有推开所有关心她的人，让他们远离这场可能要命的漩涡。
窗外的夜色更浓，京圈的灯火在远处闪烁，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。
顾欲走到落地窗前，看着池礼的黑色警车消失在车道尽头，指尖冰凉——她不知道，这场藏在警装与假面后的暗涌，才只是个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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