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嘉祺缓缓抬手，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梁，发出无声的确认。镜片上，新的指令冰冷地浮现：
【Y-Core：目标持续高回避与冷漠态度。‘裂隙’深度已达预期。指令：启动‘外部压力’注入。方案：家族介入。】
冷战的气氛如同实质的冰层，冻结了公寓里曾经流动的温情。
连续几天，丁程鑫和马嘉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、相敬如“冰”的状态。
丁程鑫早出晚归，用近乎疯狂的工作填满所有时间，避免任何可能与马嘉祺独处的机会。即使不得已共处一室，他也吝于给予任何眼神交流，对话仅限于“嗯”、“哦”、“知道了”这类最简单的音节。
马嘉祺试图打破僵局。他依旧会准备早餐和晚餐，但丁程鑫从未动过。他会找话题闲聊，但得不到回应。他甚至在一天晚上，捧着一大束丁程鑫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回家，但那只换来了丁程鑫冷淡的一瞥，和一句“放那儿吧，谢谢”，然后便转身进了客房，锁上了门。
马嘉祺站在客厅里，怀里抱着那束娇艳欲滴、却毫无作用的鲜花，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傻瓜。巨大的无力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丁程鑫正在离他越来越远，而他，却是亲手推开他的那个人。
他眼底的挣扎越来越浓，几乎要压制不住。但每当那冰冷的蓝色字符在他视网膜上亮起，汇报着丁程鑫情绪波动带来的“积极”数据采集进度时，所有的冲动又会被强行镇压下去，转化为更深的自责和绝望。
这天下午，丁程鑫刚结束一个杂志采访，正在休息室短暂休息，准备赶往下一个通告地点。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，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
丁程鑫“喂，您好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优雅女声：“是丁程鑫先生吗？”
丁程鑫“我是，您是哪位？”
“你好，丁先生。我是马嘉祺的母亲，姓周。”
丁程鑫的心猛地一跳，瞬间坐直了身体。马嘉祺的母亲？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？他和马嘉祺在一起这么久，和马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，仅限于某些大型家族宴会上的礼貌寒暄。
马母出身名门，是位典型的贵妇人，优雅得体，但总带着一种淡淡的、难以接近的疏离感。
丁程鑫“周阿姨您好。”
丁程鑫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和紧张。
“冒昧打扰了。”
马母的声音依旧温和，却听不出什么温度，
“不知道丁先生方不方便，我想请你喝个下午茶，有些话想和你聊聊。”
来了。
丁程鑫的心脏沉了下去。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了他。在这个他和马嘉祺关系冰点的时刻，马母的突然邀约，绝不会只是简单的“喝下午茶”。
他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。
丁程鑫“好的，阿姨。您说地点和时间吧。”
一小时后，丁程鑫对面坐着的是妆容精致、仪态万方的周女士。
环境雅致安静，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茶香和点心甜腻的气息。
马母并没有一上来就切入主题，而是像一位真正关心晚辈的长辈一样，问候了他的工作、身体，甚至还记得他前段时间得了奖，客气地表示了祝贺。
但她越是如此周到得体，丁程鑫就越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茶过三巡，马母轻轻放下精致的骨瓷茶杯，目光终于正式地落在丁程鑫脸上，依旧带着浅笑，眼神却锐利了几分。
“程鑫啊，”
她换了更亲近的称呼，语气却并未因此变得更热络，
“阿姨今天找你来，其实主要是想聊聊你和嘉祺的事。”
丁程鑫的心提了起来，屏住呼吸。
丁程鑫“阿姨您说。”
“最近……是不是和嘉祺闹什么不愉快了？”
马母语气关切，但眼神却像是在审视一件出了瑕疵的商品，
“我看那孩子最近回家吃饭，总是心事重重，没什么精神。问他什么，他也不说。”
丁程鑫垂下眼睫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他不能说是因为林薇，因为那些猜疑，那显得他多么小气和不懂事。
丁程鑫“没什么，阿姨，可能就是……最近大家都比较忙。”
他选择了一个最稳妥也最苍白的借口。
马母了然地点点头，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。
“忙是好事，年轻人事业为重。”
她优雅地用银勺搅拌着红茶，话锋却悄然一转，“不过呢，两个人在一起，互相理解和支持更重要。尤其是像嘉祺这样，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，压力也很大。”
她的话语温柔地刺入丁程鑫最敏感的心结。
“我知道，你们这个行业，浮华热闹，诱惑也多，难免会有些……身不由己和流言蜚语。”
丁程鑫的脸色微微发白，手指在桌下悄然收紧。他听懂了。那些关于他和马嘉祺的八卦，那些关于他“戏子”身份上不得台面的议论，马母并非不知情，她只是用一种更优雅的方式，点明了他和马嘉祺之间的“差距”以及他可能带来的“麻烦”。
“嘉祺为了你，和他父亲，和家里，也闹过很多不愉快。”
马母轻轻叹了口气，那叹息里听不出多少真切的惋惜，更像是一种陈述，“他父亲一直希望他能找一个门当户对、能在事业上真正能辅助他的伴侣。”
她适时地停住，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。门当户对？辅佐事业？林薇那张自信明艳的脸，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丁程鑫眼前。
“阿姨知道你对嘉祺是真心的。”
马母的语气又软化下来，仿佛在给予最后的仁慈，“但是有时候，喜欢和合适，是两回事。真正的爱，是希望对方好，而不是成为双方的负累，你说对吗？”
她微笑着，将一盘精致的马卡龙推到丁程鑫面前：“尝尝这个，甜食能让人心情好一点。”
丁程鑫看着那色彩缤纷、却甜腻到发慌的点心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这些马卡龙，外表光鲜亮丽，被人摆放在精致的盘子里，衡量着价值，评判着是否“合适”。
这场谈话，没有一句重话，没有一句直接的反对，却字字珠玑，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的自尊和安全感上，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心，击得粉碎。
与此同时，启星总裁办公室。
马嘉祺并没有在办公。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，显示的并非商业图表，而是一个极其清晰的实时画面，那是透过丁程鑫西装扣子上，隐藏的微型摄像头传回。
甚至连声音都清晰可辨。
他看着他母亲如何用最优雅的言辞，一句句地瓦解着丁程鑫的防线，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收紧的手指。每一句话，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。
他的拳头攥得死紧，手背上青筋暴起，身体因为愤怒和无力而微微颤抖。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，打断这场残忍的“谈话”！
【警告：监测到守护者情绪剧烈波动，肾上腺素激增。请立即平复情绪，确保‘外部压力’顺利注入。】冰冷的提示再次出现在镜片上。
马嘉祺“闭嘴！”
马嘉祺猛地低吼出声。外面的秘书被吓得不敢进来。
他死死盯着屏幕里丁程鑫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，痛苦地闭上了眼。他亲手为他戴上的那枚藏着摄像头的装饰扣，此刻却成了监控他受刑的工具！这种无力感和负罪感，几乎要将他逼疯。
下午茶终于结束了。
丁程鑫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离开了茶廊。马母最后那句“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，什么才是对嘉祺真正好的选择”，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。
他坐进车里，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，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。
突然，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马嘉祺发来的消息。
马嘉祺【马嘉祺：我妈是不是去找你了？她跟你说什么了？别听她的！那些都不是我的意思！】
这条消息，来得太快，太急切，反而像是一种欲盖弥彰。
他怎么会知道他母亲来找自己？还这么快就发消息来“澄清”？
是……心虚吗？还是他们母子之间，已经就“什么才是对他好”达成了某种共识，而现在，只是来安抚他这个“不懂事”的绊脚石？
丁程鑫看着那条消息，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和疲惫。
连最后一点试图沟通的欲望都消失了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回了一句：
丁程鑫【阿程：没什么。阿姨只是关心你。】
然后，他直接关闭了手机。
世界，终于彻底安静了。
也彻底，冷了。
切断了与外界最后一丝脆弱的联系。
丁程鑫靠在车后座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浓雾里的船，四周是望不到边的冰冷海水，而唯一的灯塔，它的光芒却变得闪烁不定。
马母那些优雅却锋利的话语，在他脑海里盘旋不休。
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，精准地扎在他最敏感、最不安的神经上。这些话语，与他这些天来的猜疑、目睹的画面、马嘉祺回避的态度，惊人地吻合，编织成一张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网，将他牢牢困住。
原来，在别人眼里，他所谓的顶流光环，在马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，不过是一层浮华的泡沫，甚至是一种“负累”。
原来，他和马嘉祺之间，真的横亘着一条他从未真正正视过的、名为“合适”的鸿沟。
而林薇……那个家世良好、名校毕业、与他事业有交集的林薇，是不是就是那个“合适”的选择？
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，收缩着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。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马嘉祺所处的世界有多么不同，那种无形的、却无处不在的阶级和观念差异，像一堵冰冷的玻璃墙，将他隔绝在外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丁程鑫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。
在某个直播采访中，主持人提到“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持力量”时，他罕见地走了神，眼神空洞了几秒，才仓促地回答。
丁程鑫“是……粉丝和家人吧。”
语气干巴巴的，毫无说服力。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涌起一波关心和猜测。
【情绪波动剧烈，悲伤、自我怀疑、不安全感持续攀升……数据采集效率超预期……‘裂隙’深度已满足下一阶段要求……】
马嘉祺“够了！”
马嘉祺终于无法再忍受，他猛地摘掉那副令他作呕的眼镜，狠狠摔在办公桌上。
镜片与桌面撞击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双手撑着头，剧烈地喘息着，眼眶通红。
他拿起私人手机，不顾一切地想要拨打丁程鑫的电话，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，哪怕说一句苍白的“对不起”……
然而，手机屏幕在他拨号的瞬间，骤然变成一片刺眼的血红。
一个扭曲的世界树（Yggdrasil）符号在屏幕上闪现，伴随着一行冰冷的警告文字：
【警告：未经许可的接触尝试！检测到严重违规倾向！启动一级干预程序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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