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程鑫被安排在了翰林院下属的一个清闲衙门,名义上是整理勘校前朝地理志异类的古籍,工作轻松,几乎无人打扰。
那枚“同心种”被他用丝线缠好,贴身佩戴,如同一个灼热的诅咒,时刻提醒着他的使命。他尝试过几次,想寻个由头接近马嘉祺,讨论“灵栖山”之事,以期找到劝说的突破口,或者……实施那令人不齿的计划。但马嘉祺似乎极为忙碌,除了初次召见,再未单独传唤过他。他就像一颗被无意间拾起、又随手搁置的棋子,闲置在这深宫一隅。
丁程鑫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他警觉回头,只见马嘉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,身边只跟着那个贴身内侍。皇帝今日未着朝服,只穿了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。
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,但眼神依旧锐利,扫过堆满古籍的书架,最后落在了丁程鑫身上。
丁程鑫心中一慌,连忙放下手中的卷轴,跪地行礼:
丁程鑫“参见陛下。”
马嘉祺“平身。”
马嘉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他踱步过来,目光落在摊开的那卷古图上。
机会来得突然,丁程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。
马嘉祺不置可否,修长的手指划过古图上描绘的蜿蜒山脉,忽然问道:
马嘉祺“丁先生以为,这世间,真有精怪存在否?”
丁程鑫呼吸一窒,几乎以为身份已被看穿。他强压下心悸。
丁程鑫“古籍记载纷繁,民间也有许多传说。子不语怪力乱神,可天地之大,无奇不有。信则有,不信则无,存一份敬畏之心,总非坏事。”
马嘉祺“敬畏之心…….”
马嘉祺侧头看向丁程鑫。青年低眉顺眼,额发被汗水濡湿,贴在光洁的皮肤上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。暗卫的调查尚未有明确结果,只知此人来历清白,确是南方一落魄书香门第之后,家道中落,四处游学,并无明显疑点。可马嘉祺的直觉告诉他,没那么简单。
马嘉祺“若真有精怪,”
马嘉祺语气平淡,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
马嘉祺“它们会如何看待朕欲在灵栖山修建行宫?”
丁程鑫掌心渗出冷汗,他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,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无辜:
丁程鑫“陛下,精怪之说,缥缈难寻。但万物有灵,若其栖身的地方被毁……总会有所反应。或惊扰百姓,或引发异动。”
他再次将话题引向“平衡”与“安稳”,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合理的劝阻理由。
马嘉祺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。眼前这青年,言语恳切,神情担忧,似乎真的一心为帝国考量。但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里,总像藏着什么东西,让他捉摸不透。是害怕?是隐瞒?还是别的什么?
马嘉祺“丁先生倒是处处为朕着想。”
丁程鑫可能是因为站久了,腿有些发麻,身形微微晃了一下。马嘉祺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,指尖并未碰到他,但那瞬间逼近的气息让丁程鑫浑身一僵,脸颊不受控制地泛红。
马嘉祺收回手,目光在他绯红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,心中那点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。
就在这时,一名内侍匆匆进来,禀报南境有加急军报送到。马嘉祺眉头一蹙,瞬间恢复了帝王的冷峻,对丁程鑫道:
马嘉祺“你且继续整理吧。”
说罢,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偏殿。
丁程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长长地舒了口气,这才发觉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。
马嘉祺的敏锐和压迫感远超他的想象。
与此同时,御书房内。
马嘉祺快速浏览着军报,内容并非边境战事,而是灵栖山周边郡县上报的几起“怪事”。
夜间山中异光闪烁,牲畜无故惊走,甚至有猎户声称见到模糊的白影,速度极快。奏报的官员将其归结为“山鬼作祟”,请求朝廷暂缓工程,或请法师做法安抚。
马嘉祺“山鬼?”
马嘉祺冷哼一声,他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,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有人不想让他修建行宫而搞出来的把戏。是朝中反对的势力?还是……地方豪强不愿利益受损?
但不知为何,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丁程鑫那双带着忧色的眼睛,和那句“恐引来不必要的纷扰”。
难道,真被他不幸言中?还是说……这“怪事”本身就与这突然出现的丁程鑫有关?
他吩咐暗卫:
马嘉祺“加派人手,盯紧灵栖山动向,还有……宫里那位丁先生,他平日接触何人,言行举止,都给朕仔细留意……”
丁程鑫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严密监视。 他回到住处,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南境的“怪事”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是狐族同胞在试图警示人间,但方式拙劣,反而可能弄巧成拙,这让他感到压力倍增。
夜晚,他再次取出那枚“同心种”,在月光下反复摩挲。种子的温热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。继母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:
“程儿,这是你为族群立功的唯一机会。只要马嘉祺服下它,与你结合,他的一切都将为你所用,狐族的危机自然解除。否则,链接口封闭,灵气枯竭,你我皆是族群的罪人!”
罪人……这两个字像山一样压在他心上。他自幼因缺失一魄而受尽冷眼,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认可,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如今机会就在眼前,虽然手段卑劣,但为了族群存亡,个人的清白和道德确实不算什么?
可是……一想到要去主动引诱马嘉祺,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控制他,丁程鑫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抗拒。
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,让他备受煎熬。
几天后的一个傍晚,突然有内侍来传旨,说陛下赐宴清凉殿,邀几位近臣和翰林院学士一同赏荷消暑,丁程鑫也在受邀之列。
这无疑是一个接近马嘉祺的绝佳机会。丁程鑫握着那道绢帛旨意,手心里全是汗。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。是继续拖延,等待不知是否会来的转机?还是趁此机会,冒险一试?
他走到镜前,看着镜中那张过于昳丽的脸。继母曾说,这是他最大的本钱。他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抹决绝。他取出继母偷偷塞给他的、能极微弱激发狐族天然魅惑气息的香料,小心翼翼地熏在衣襟袖口。味道极淡,似有若无,但对于感官敏锐的人,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今夜,或许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时候。成败在此一举,而他已无路可退。
清凉殿临水而建,晚风拂过湖面,带来阵阵荷香。宴席并不算十分隆重,气氛相对轻松。
马嘉祺坐于主位,几位重臣和学士分坐两侧。
丁程鑫虽然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但他一出现,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。
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衫,衬得肤色愈发白皙,熏了香料的他,在灯火映照下,眼波流转间,那份天然的媚态似乎被放大了些许,却又被他刻意维持的谦卑姿态所中和,形成一种矛盾而诱人的风情。
马嘉祺的目光,几乎是从他进殿开始,就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。他敏锐地察觉到,今晚的丁程鑫,似乎有些不同。
具体哪里不同,他说不上来,只觉得那青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,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加热络。
马嘉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他看着丁程鑫因饮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,看着他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柔软的发丝,以及那双偶尔抬起、欲语还休的眼睛。
那若有若无的异香,丝丝缕缕地飘过来,并不浓烈,却像羽毛一样,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弦。
一种陌生的、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冲动,悄然在马嘉祺心中升起。他想要撕开那层谦卑顺从的表象,看看内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。
宴席散后,马嘉祺并未立刻离开。他叫住了佯装随众人退下的丁程鑫。
马嘉祺“丁先生留步。”
丁程鑫脚步一顿,心跳骤然加速。
他转过身,恭敬地垂下头:
丁程鑫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
月光如水,洒在两人身上。湖边只剩下他们,以及远远侍立的内侍。
马嘉祺走近两步,距离近得丁程鑫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。
帝王的目光如同实质,落在他低垂的眼睑上。
他抬起头,对上马嘉祺深邃的眼眸。
那里面没有了平日朝堂上的凌厉,反而带着一丝真实的探寻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