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死寂。
窗外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低吼声不知何时停止了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。
那浓重的血腥味却顽固地渗透进来,弥漫在狭小的木屋内,提醒着阮卿予和季铃芄刚刚发生在外面的惨剧。
季铃芄的身体仍在轻微颤抖,阮卿予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了一下,目光死死盯着窗外,试图穿透那一片粘稠的黑暗。
这一夜,再无其他动静,但那种被窥视、被包围的恐惧感萦绕不散。
直到天际泛起一丝灰白,浓雾稍稍变淡,一声沉重而嘶哑的钟声“当——”地响起,穿透死寂的村庄,也敲打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。
天亮了。
阮卿予和季铃芄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和警惕。
她们小心翼翼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空气冰冷刺骨,带着浓重的潮气和昨夜残留的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村庄依旧被灰雾笼罩,能见度很低。
左航和温书漾几乎同时从隔壁出来,左航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了,眉头紧锁。温书漾则迅速扫视周围,目光锐利。
左航“都没事吧?”
左航压低声音问。
阮卿予摇摇头,季铃芄轻声回了句
季铃芄“没事。”
另一边,苏新皓和沈时宜的房门也开了。
苏新皓的眼罩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突兀,他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。
沈时宜则目光沉静地看向村庄中央的方向。
周璇瑾和马嘉祺最后出来。
马嘉祺嘴角依旧带着那丝玩味的笑,但眼神深处多了几分审视。
周璇瑾紧挨着他,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,像是在确认什么,看到马嘉祺无恙后,眼神稍缓,但那份冰冷的戒备丝毫未减。
这时,其他木屋的门也陆续打开了。
又有几张陌生的、惊惶不安的面孔探了出来。
算上他们八个,聚集在村中央空地上的人,总共正好十二人。
另外四人是两男两女,穿着打扮各异,显然也是被“楼”丢进这个副本的“候选者”,此刻都面色苍白,带着恐惧和茫然。
沉重的脚步声传来,村长带着几个手持草叉、面色惊恐且不善的村民走了过来。
村长的脸色比昨晚更加阴沉难看,他扫视了一圈聚集起来的十二人,声音粗哑:
“看来‘狼孽’昨晚开荤了。”
他的话让那几个新人猛地一颤。
一个村民连滚爬跑地过来,脸色惨白地对村长耳语了几句。
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“带我去看!”他厉声道,随即又猛地转向阮卿予等人,“你们!也都过来!好好看看,这就是黑夜在外游荡的下场!也是‘狼孽’的杰作!”
众人被迫跟着村长和村民来到村庄边缘一处简陋的栅栏旁。
眼前的景象让几个新人立刻呕吐起来。
那不是简单的死亡。栅栏被撞破了一个大洞,地面上是一片狼藉的暗红色和散乱的皮毛——属于村庄的牲畜。
而在更靠近荒野的地方,一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浸透了土地,旁边散落着被撕扯得破烂的衣物碎片和几根……属于人类的、带着啃咬痕迹的苍白断骨。
显然,昨晚那个呼救并最终惨死的,是另一位“候选者”,或者是一个不幸的村民。
季铃芄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她猛地扭过头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忍和恐惧。
她下意识地靠近了阮卿予,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。
阮卿予伸手扶住她,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颤。季铃芄的温柔在这种赤裸裸的残酷面前,显得如此脆弱。
左航啐了一口,温书漾冷静地观察着现场痕迹,低声道
左航“力量很大,不像是……正常人。”
苏新皓微微偏头对着血迹的方向,鼻翼微动。沈时宜的目光则落在那破碎的衣物上,沉默不语,但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几分。
马嘉祺饶有兴致地挑挑眉,周璇瑾则冷冷地勾了下嘴角,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。
村长踢了一脚地上的碎布,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恐惧: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违背规则的下场!‘狼孽’就在你们中间!它们白天隐藏,夜晚狩猎!”
他猛地把头转向十二人,目光如同刀子:“今天日落之前,必须找出一只‘狼孽’!在集会投票中处决它!否则,今晚还会有人死!可能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,也可能是我的村民!”
他指着村中央那棵歪扭狰狞的古树,树枝上粗糙的绳套在雾中轻轻摇晃。
“钟声再响时,所有人集合!做出你们的选择!”
村长带着村民怒气冲冲地走了,留下十二个心思各异的“候选者”站在血腥的现场旁。
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。
一个新人女性带着哭腔开口: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什么狼孽?我们怎么会在这里?”
另一个男人则眼神闪烁,怀疑地打量着周围的人:“他说我们中间有怪物……”
真正的猜疑和恐惧,此刻才开始在所有人心底疯狂滋生。
狼人杀游戏,在真实的死亡威胁和血腥气息中,正式开始了。
他们需要信息,需要结盟,更需要找出隐藏在人群中的“狼”,而每个人,都可能为了活下去而戴上伪装的面具。
阮卿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她知道,白天的调查和夜晚的危机同样重要。
而季铃芄那双充满不忍和恐惧的眼睛,让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。
在这个地方,软弱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