悸动

涂山红红轻盈地落回城头，金色的瞳孔扫过溃败的金人凤及其麾下狼狈逃窜的道士，最终目光落在了城墙上的妹妹和那个脸色苍白的人类少年身上。她的视线在东方月初唇边未干的血迹和沅沅明显红肿、同样沾着些许鲜红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，眼神深邃，却并未立刻言语。

周围的涂山狐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，但很快，这欢呼又变成了窃窃私语和无数道聚焦在沅沅与东方月初身上的、充满好奇与探究的目光。

刚才那一幕，太过惊世骇俗。

涂山雅雅第一个冲了过来，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沅沅，确认她没事，然后猛地转向东方月初，冰蓝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，寒气不受控制地四溢：“你这个混蛋小道士！你刚才对沅沅做了什么？！竟敢……竟敢轻薄我妹妹！我杀了你！”

盛怒之下，她抬手就要凝出冰锥。

“雅雅姐！不要！”沅沅下意识地挡在东方月初身前，急忙解释，“是他……是他用那个方法把力量给我的！不然我破不了那火！”她的脸颊依旧滚烫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东方月初也强撑着站直身体，虽然虚弱，语气却异常清晰：“雅雅大人息怒！事急从权！金人凤的纯质阳炎有古怪，唯有在下的灵血可破其根源！情非得已，冒犯了沅沅姐姐，在下……甘愿领罚！”他说得诚恳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前护着他的沅沅，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甜意。

“领罚？本女王这就成全你！”雅雅正在气头上，根本听不进解释。

“雅雅。”涂山红红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却带着绝对的威严，瞬间压下了雅雅的怒火。她走到东方月初面前，金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，“东方灵血……你倒是舍得，也够胆魄。”

东方月初心头一凛，低下头：“只要能帮到涂山，帮到……各位姐姐，在下在所不惜。”他巧妙地把动机扩大化。

红红的目光又转向沅沅，看着她红肿的嘴唇和复杂的神色，语气放缓了些：“沅沅，感觉如何？可有不适？”

沅沅摸了摸自己的嘴唇，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已然平息却仍有残留的奇异力量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不适，姐姐。那股力量……很强大，也很奇怪，和我的妖力没有冲突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小了下去，“就是……方法太……突然了……”

说到最后，她的耳根又红了。

容容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，眯着眼睛，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，视线在东方月初和沅沅之间来回扫视，算盘珠子无声地动了一下：“哎呀呀，真是惊险呢。不过，结果总归是好的。月初小道士，这次你立了大功呢。不过嘛……”她话锋一转，“这‘输送’方式，确实……别致了点。”

东方月初：“……”（容老板您就别补刀了！）

红红沉吟片刻，再次看向东方月初：“你如何得知金人凤纯质阳炎的破绽？”

东方月初老实回答：“家舅生前曾提及，纯质阳炎乃东方血脉秘传，外人强用，必有瑕疵。方才观战，察觉其火灵力流转有异，故而冒险一试。”

红红点了点头，不再多问。她看了一眼城外，金人凤已被道盟残兵败将抬着仓皇逃走。

“此事暂且记下。”红红最终说道，“雅雅，带沅沅回去休息。容容，安抚民众，修复结界。”她顿了顿，又看了一眼东方月初，“你，也回去休息。今日之事，不许外传。”

最后一句，是对所有在场狐妖的命令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妖皇威压。

“是，姐姐/红红姐/红红大人！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
雅雅虽然还是气呼呼地瞪着东方月初，但大姐发话，她只能不情愿地拉着沅沅：“走了，沅沅，回去我给你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暗伤！”她刻意加重了“暗伤”两个字，又狠狠剐了东方月初一眼。

沅沅被雅雅拉着离开，经过东方月初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，飞快地瞥了他一眼，眼神里混杂着羞恼、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低着头跟着雅雅走了。

东方月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直到看不见了，才松了口气，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没站稳。大量灵血流失的虚弱感此刻才彻底涌上来。

“还能走吗？”容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，依旧笑眯眯的，“需要我叫人抬你回去吗，立功的小道士？”

东方月初勉强笑了笑：“不敢劳烦容老板……我自己能行。”他扶着城墙，一步一步，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仆役房的方向走去。

容容看着他的背影，拨了一下算盘，轻声自语：“灵血说送就送，吻说亲就亲……这投资，下得可真够大的。看来，这涂山以后要更热闹了哦。”

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沅沅，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那微微肿起的唇瓣，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。

“小道士……”她低声喃喃，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快了。

那个带着血腥味却无比灼热的触感，和他当时那双异常明亮坚定的眼睛，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。

她猛地扑到床上，把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。

“讨厌的小道士！……但是……好像……也没那么讨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