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，穿过阳光学校的香樟树林，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高二（3）班的玻璃窗敞开着，课代表正站在讲台上分发昨天的数学试卷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，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叹气——显然，这次周测的成绩又让不少人皱了眉。
苏晓把刚拿到的试卷叠好，塞进桌肚里的文件夹，抬头时正好看见闺蜜欣欣正对着试卷上的红叉皱眉，手指无意识地捏着笔杆。她刚想递过一块薄荷糖，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，班主任李老师领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。
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。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，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腕间一块黑色的电子表，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，拉链没拉严，能看到里面露出半截教案本。他个子不算特别高，但站得笔直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，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，嘴角却努力牵着一抹温和的笑。
“同学们，安静一下。”李老师拍了拍手，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个教室静下来，“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老师，陆川老师。他是师范大学的实习生，接下来两个月会跟着我一起负责咱们班的数学教学，也会协助管理班级事务，大家欢迎。”
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，苏晓注意到陆川老师在听到“欢迎”两个字时，耳朵悄悄红了。他往前迈了一小步，双手轻轻放在讲台上，指尖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教案本的边缘，开口时声音比李老师低一些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：“大家好，我叫陆川，陆地的陆，山川的川。接下来这段时间请大家多指教，有做得不好的地方，也欢迎大家提出来。”
他说话时语速不快，眼神尽量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，可在落到前排几个男生身上时，还是飞快地移开了，像是怕与人对视太久。苏晓旁边的欣欣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，压低声音嘀咕：“这老师看着比咱们大不了几岁啊，还挺害羞。”苏晓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——陆川老师的样子，确实不像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教师，更像个刚走出校园的学长。
李老师待陆川介绍完，又叮嘱了几句“要配合陆老师工作”“有问题可以找陆老师沟通”，便有事匆匆离开了。教室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，不过这次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讲台上的陆川身上。他站在那里，先是低头翻了翻教案本，似乎在确认什么，然后抬起头，清了清嗓子：“那我们先接着上节课的内容，讲函数的单调性……大家把课本翻到第38页。”
话音刚落，教室里响起一阵翻书的声音。苏晓很快找到了对应的页码，抬头时正好看见陆川走到黑板前，拿起粉笔准备写字。他握粉笔的姿势很标准，手指修长，在黑板上写下“函数单调性”几个字时，字迹工整又带着点飘逸的笔锋——比班里几个男生歪歪扭扭的字好看多了。
可刚写了一半，他似乎想起什么，突然停下笔，回头看向教室：“对了，上课前我还不知道大家的名字，要不……我们先简单认识一下？从第一排开始，每个人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学号吧。”
这话一出，教室里顿时有了些小小的骚动。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男生率先站起来，声音洪亮：“老师好，我叫张昊，学号20230301。”陆川点了点头，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，认真地记下名字和学号，还抬头笑了笑：“好的，张昊同学，坐吧。”
接下来的同学一个个介绍自己，陆川都听得很认真，偶尔会重复一遍名字确认，遇到发音不太准的名字，还会轻声问一句“是这个字吗”。轮到班长阿城时，情况却有点不一样了。阿城坐在第三排中间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，猛地站起来，手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，脸瞬间红到了耳根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叫：“老、老师好，我叫阿城，学、学号20230315。”
他说话时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的课桌，不敢看陆川，连肩膀都微微缩着。教室里安静了几秒，有几个男生忍不住想笑，却被欣欣狠狠瞪了一眼，立刻把笑意憋了回去。陆川也注意到了阿城的紧张，没有催促，只是放轻了声音：“阿城同学，别紧张，我记住你了，是班长对吧？以后班级事务可能还要多麻烦你。”
听到“班长”两个字，阿城愣了一下，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，坐下时椅子腿在地上蹭出一声轻响，他又赶紧低下头，耳根红得更厉害了。苏晓看着阿城的样子，想起以前每次班会他发言时也是这样，明明准备得很充分，一上台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，陆川老师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，这让她心里对这位新老师多了点好感。
介绍继续进行，很快轮到了大壮。大壮坐在最后一排，刚把嘴里的一块饼干咽下去，听到自己的名字，慢悠悠地站起来，肚子还微微鼓着——显然是课间又偷偷吃零食了。他挠了挠头，声音有点含糊：“老师，我叫大壮，学号20230332。”陆川低头记名字时，眼角余光瞥见大壮桌肚里露出的零食包装袋，却没说什么，只是笑着说：“大壮同学，坐吧，上课的时候要是饿了，可以举手说，别偷偷吃，容易影响注意力。”
这话既没批评，又点出了问题，大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赶紧把桌肚里的零食往里面塞了塞，坐下时还悄悄朝陆川的方向看了一眼，似乎没想到这位新老师这么“好说话”。
等所有人都介绍完，陆川合上小本子，放回帆布包，然后重新走到黑板前：“好了，现在我们都认识了。那我们开始上课，先回顾一下上节课讲的函数定义域和值域，有没有同学能站起来说一下，求函数定义域需要注意哪些问题？”
他话音刚落，教室里安静了几秒，没人主动举手。陆川也不着急，只是耐心地看着大家，眼神扫过每一个人，最后落在了苏晓身上。苏晓愣了一下，见陆川朝自己点了点头，便慢慢站起来，条理清晰地说：“需要注意分母不能为零，偶次根式下的表达式要大于等于零，还有对数函数的真数要大于零……”
“说得很对，”陆川等苏晓说完，立刻点头赞许，“苏晓同学记得很清楚，这些都是求定义域的关键。大家也要多向苏晓同学学习，上课认真听讲，课后及时复习。”被点名表扬，苏晓有点不好意思，坐下时感觉欣欣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她悄悄回了个微笑。
接下来的课，陆川讲得很认真。他没有像有些老师那样照本宣科，而是会举一些生活里的例子，比如用超市打折计算价格来解释一次函数，用身高体重的关系来类比函数的对应关系，原本枯燥的数学知识，突然变得生动起来。班里原本有些走神的同学，也渐渐被吸引，偶尔还会有人举手提问。
大壮一开始还在偷偷摸桌肚里的零食，可听着陆川讲的例子，也慢慢放下了手，眼睛盯着黑板，似乎真的听进去了。阿城则一直低着头记笔记，偶尔抬头时，眼神里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，反而多了点专注。
快下课的时候，陆川在黑板上出了一道练习题，让大家在练习本上做，然后随机抽查。他走下讲台，在教室里慢慢走动，路过阿城身边时，停下脚步，低头看了看他的练习本，轻声说：“这里的步骤可以再简化一点，你看，用这个公式的话，就能少算一步。”说着，他拿起阿城的笔，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公式，又指了指题目，“再试试？”
阿城抬头看了陆川一眼，见他眼神温和，没有丝毫催促，便点了点头，按照陆川说的方法重新计算起来。等他算完，陆川拿起练习本看了看，笑着说：“对了，这样就快多了，你很聪明，就是有时候不够自信。”阿城的脸又红了，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嘴角还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容。
下课铃响的时候，陆川正好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。他站在讲台上，看着大家说：“今天的课就到这里，作业我已经写在黑板上了，大家记得按时完成。如果有不会的问题，不管是课上的还是作业里的，都可以随时来找我，我的办公室在三楼教师休息室旁边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收拾东西的声音。欣欣第一个站起来，走到苏晓身边，小声说：“这个陆老师还不错嘛，比李老师讲得有意思多了。”苏晓刚想说话，就看见陆川正弯腰帮前排一个女生捡掉在地上的笔，还笑着说：“小心点，别摔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几个男生从教室后门跑过，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欣欣的桌子，桌上的水杯晃了一下，水洒了出来，溅到了欣欣的课本上。那男生回头看了一眼，不仅没道歉，还笑着跑开了。欣欣的脾气瞬间上来了，眼睛一瞪，抓起课本就要追出去，苏晓赶紧拉住她：“别冲动，马上要上自习课了。”
可欣欣哪里听得进去，用力甩开苏晓的手，就要往门外冲。就在这时，陆川走了过来，拦住了她，轻声说：“同学，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欣欣喘着气，指着后门的方向：“那个男生撞了我的桌子，把水洒在我课本上，还不道歉！”
陆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，那几个男生已经跑远了。他低头看了看欣欣桌上湿了的课本，又看了看欣欣气鼓鼓的样子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，递给她：“先把课本擦干净，别弄湿了里面的笔记。那个同学我认识，是隔壁班的，等下自习课我去找他，让他过来给你道歉，好不好？”
“真的？”欣欣皱着眉，语气里还有点不信。陆川点了点头，眼神认真：“真的，我说话算话。你先冷静下来，自习课还要复习呢，别因为这点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。”说着，他还帮欣欣把桌上的水杯扶起来，又拿了几张纸巾，帮她擦了擦课本上的水渍。
欣欣看着陆川认真的样子，又看了看旁边的苏晓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，接过纸巾：“那……好吧，我等他道歉。”陆川笑了笑：“嗯，放心吧。快准备自习课的东西吧，有问题随时找我。”说完，他又转身走向阿城的座位，似乎想看看他刚才那道题还有没有疑问。
苏晓看着陆川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身边渐渐平复下来的欣欣，心里悄悄想：这位新来的陆川老师，好像真的和想象中不一样。他没有老师的架子，还很会照顾大家的情绪，或许接下来的两个月，班里的生活会变得不一样吧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，落在陆川的白色衬衫上，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。他正低头和阿城说着什么，阿城偶尔会抬起头，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，反而多了点认真。教室里的自习铃声响起，陆川站起身，轻轻带上了教室的门，走向三楼的教师休息室——他的实习生活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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