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行，绝对不行！”
苏新皓看着经纪人李姐递过来的直播流程表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。白皙的脸颊因为急切而泛起一层薄红，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。
“就是一次简单的双人直播，一个小时，主要是玩点小游戏，读读粉丝评论，回应一下近期热度，巩固一下CP粉……”李姐试图安抚，语气却不容商量，“‘星光盛典’之后你们的CP热度是顶流级别的，公司需要维持住这股势头。这是工作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苏新皓还想挣扎，眼角余光瞥向旁边沙发上坐着的人。
朱志鑫倒是没什么表情，仿佛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。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服，双腿交叠，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，冷白的侧脸在休息室灯光下显得波澜不惊。只是如果仔细看，能发现他滑动屏幕的指尖频率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。
“没有可是。”李姐斩钉截铁，“设备都准备好了，十分钟后开始。台本很简单，你们随机应变就行，自然一点，粉丝就爱看自然的互动。”
她把“自然”两个字咬得格外重。
苏新皓哀嚎一声，瘫倒在沙发另一头，用流程表盖住了脸。和朱志鑫单独直播？还要“自然”地互动？杀了了他吧！自从那个露台……那个意外的……之后，他们好不容易才在团队活动中维持住表面的平静，现在要他们单独相处一小时？还是直播？！
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不听话地加速了。
朱志鑫终于放下手机，抬眼看了看旁边那个用纸张“装死”的人，视线在他泛红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秒，又淡淡地移开，对李姐说：“知道了。”
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，听不出情绪。
李姐松了口气，只要朱志鑫不明确反对，这事基本就成了。她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，便匆匆出去安排工作人员了。
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而凝滞。
苏新皓一把扯下脸上的纸，坐直身体，眼神飘忽，就是不敢看旁边的人。他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口，试图压下心里的躁动。
朱志鑫则重新拿起手机，仿佛屏幕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内容，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并不平静的心绪。
十分钟后，两人坐在了布置好的直播背景前。柔和的补光灯打在他们身上，面前是架着手机的专业设备，旁边还有一位负责控场和提示的工作人员。
直播信号接通。
瞬间，早已守候多时的粉丝如同潮水般涌入直播间，弹幕刷新的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！
【来了来了！终于等到了！】
【啊啊啊朱苏合体直播！我圆满了！】
【老公们晚上好！】
【今天也好帅！颜值暴击！】
【看起来怎么有点紧张？皓皓耳朵又红啦？】
“大…大家好，我们是Neo。”苏新皓努力扬起职业笑容，对着镜头挥手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“晚上好。”朱志鑫言简意赅，点了点头，视线落在镜头上，又很快移开，扫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苏新皓。
【哈哈哈鑫哥好酷！】
【帅帅好可爱！好像小学生上课！】
【坐得好远！中间还能再坐一个人！】
【靠近点啊！给我们看什么！】
负责控场的工作人员小杨在一旁憋着笑，提示道：“粉丝说你们坐得太远了，看起来不熟。”
苏新皓身体一僵，下意识地往朱志鑫那边挪了挪屁股，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。朱志鑫瞥了他一眼，没动，但也没躲开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从能再坐一个人变成了能再塞一个抱枕。
【哈哈哈这勉强的样子！】
【鑫哥：莫挨老子】
【帅帅：委屈但不说】
“今天我们准备了一些小游戏和互动环节，”小杨赶紧切入正题，试图缓解尴尬，“第一个游戏是‘默契问答’。我们会随机抽取粉丝提交的问题，你们需要同时写下答案，看看默契度如何。”
工作人员拿出题板和白板笔递给两人。
“第一个问题，”小杨看着平板念道，“‘对方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？’”
苏新皓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看向朱志鑫。朱志鑫喜欢吃啥？他好像……没什么特别偏好的？平时食堂吃饭都挺随便的……不对，他好像挺常拿番茄炒蛋的？
朱志鑫已经拿起笔开始写了，表情淡定。
苏新皓赶紧收回思绪，低头写下自己的答案。
“好，请亮题板！”
两人同时翻转题板。
苏新皓板上写着：【番茄炒蛋】。
朱志鑫板上写着：【糖醋排骨】。
【噗！完全不对！】
【哈哈哈默契度为负！】
【鑫哥记错了！帅帅最爱明明是糖醋排骨！】
【帅帅也没答对！鑫哥更喜欢牛肉类的吧！】
苏新皓看着朱志鑫板上的“糖醋排骨”，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。那是他自己很喜欢的一道菜……朱志鑫怎么会写这个？蒙的？
朱志鑫看着苏新皓板上的“番茄炒蛋”，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，没说话。
“看来第一题默契度不太够哦，”小杨打圆场，“下一题：‘对方私下最常说的口头禅是什么？’”
苏新皓：“……” 朱志鑫私下话少的可怜，有啥口头禅？“不知道”、“随便”、“哦”？
朱志鑫：“……”苏新皓话多，口头禅……好像挺多的？“再来一遍”、“我可以”、“烦死了”？
亮题板。
苏新皓：【哦】。
朱志鑫：【烦死了】。
【哈哈哈哈！】
【苏新皓你是不是对鑫哥有什么误解！】
【鑫哥抓得还挺准！帅帅确实经常说‘烦死了’！】
【但‘哦’是什么鬼啦！鑫哥口头禅明明是‘还行’！】
苏新皓看着朱志鑫的答案，忍不住小声嘀咕：“我哪有经常说‘烦死了’……”
朱志鑫听到了，侧目看他，淡淡开口：“昨天练习室，说了不下十次。”
苏新皓：“……” 好像……是有那么一点？
弹幕顿时炸开锅：
【？？？昨天练习室？】
【你们昨天又单独练习了？】
【细说昨天练习室！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！】
【鑫哥连帅帅说几次都记得！这还不算爱？】
小杨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，赶紧咳嗽一声：“好了好了，下一题！‘用一种动物形容对方’。”
这个问题稍微好答一点。
苏新皓脑子里立刻浮现：豹子？冷漠，敏捷，攻击性强。
朱志鑫笔尖顿了顿：兔子？看起来活泼，急了会咬人，眼睛亮亮的。
亮题板。
苏新皓：【豹子】。
朱志鑫：【兔子】。
【豹子和兔子？？？】
【什么食物链组合！】
【鑫哥说帅帅是兔子！啊啊啊好贴！】
【帅帅说鑫哥是豹子！冷面酷哥攻x活泼可爱受！锁了！】
看着对方的答案，两人都愣了一下，随即又都觉得……好像有点道理？
朱志鑫看着苏新皓微微睁大眼睛、有点懵的样子，确实……有点像受惊的兔子。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，又迅速压平。
但就是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，被眼尖的粉丝瞬间捕捉并放大！
【截图了截图了！鑫哥笑了！】
【他对着帅帅的答案笑了！】
【磕死我了磕死我了！】
默契问答环节在一种微妙又好笑的气氛中结束，默契度勉强及格，节目效果却拉满了。
接下来是读评论环节。
小杨操作着平板，筛选着粉丝评论：“我们随机选一些粉丝的留言念出来哦。”
她看着屏幕，念道：“‘哥哥们什么时候再合作舞台？双人舞太绝了！’”
苏新皓拿起话筒：“谢谢喜欢，合作舞台……要看公司安排。”标准官方回答。
朱志鑫：“嗯。”一如既往的简洁。
小杨又念了一条：“‘帅帅今天发型很好看！’”
苏新皓笑着摸了摸头发：“谢谢，造型老师做的。”
朱志鑫闻言，侧头看了一眼苏新皓被精心打理过的微卷头发，没说话。
小杨看着屏幕，眼睛忽然亮了一下，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，她忍着笑，念道：“这条是……‘鑫哥昨晚直播穿的灰色卫衣链接能发一下吗？还有，帅帅能帮我要一件吗？’”
【哈哈哈这是什么鬼问题！】
【姐妹是懂带货的！】
【让帅帅去要鑫哥衣服？胆子好大！】
苏新皓差点被口水呛到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：“啊？这……这我怎么要……”他下意识地看向朱志鑫。
朱志鑫也显然没料到这种问题，愣了一下，看向苏新皓。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，又迅速分开，空气中弥漫起一丝尴尬又暧昧的气息。
弹幕更是疯了一样：
【他看他了！他看他了！】
【鑫哥快答应他！】
【一件衣服而已！给他！】
朱志鑫沉默了两秒，就在苏新皓以为他肯定不会回应这种无聊问题时，他却忽然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……那件洗了。”
【洗了？？？】
【意思是没洗就可以要？】
【这算什么回答啊哈哈哈！】
【苏新皓：懵】
苏新皓确实懵了，这算……拒绝还是没拒绝？
小杨赶紧打圆场：“哈哈好了好了，链接可能涉及品牌保密哦，我们看下一条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意外发生了。
一位工作人员可能是想帮他们添水，低着头快步走过来，不小心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，惊呼一声，整个人朝着朱志鑫的方向倒去！
朱志鑫反应极快，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那位工作人员的肩膀，稳住了他。工作人员手里的水瓶却脱手飞了出去——
啪嗒！
那瓶水，不偏不倚，正好落在了朱志鑫面前的桌子上，而且……瓶盖是打开的！
更重要的是——那瓶水，明显是苏新皓刚才喝过的那瓶！瓶身上还贴着他的名字标签！
半瓶水因为撞击洒出来一些，弄湿了桌面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工作人员吓得脸都白了，连声道歉。
小杨也愣住了。
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出现了刹那的空白，随即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！
【卧槽！！！】
【那是帅帅的水瓶！！！】
【工作人员递错了？还是拿错了？】
【重点是！鑫哥刚才扶人的样子好帅！】
【现在怎么办？！鑫哥会喝吗？！】
所有人的目光，包括镜头的焦点，都瞬间集中在了那瓶水上，以及朱志鑫的脸上。
朱志鑫看着桌上那瓶洒出来一些的、贴着“苏新皓”标签的水，动作顿住了。他扶稳工作人员后，手还停留在半空，眼神落在那个瓶子上，看不清情绪。
苏新皓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，脸颊烧得厉害。他几乎能想象到弹幕现在会疯狂成什么样子。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把水瓶拿回来：“对、对不起，这我的……”
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瓶子的那一刻——
朱志鑫却动了。
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极其自然、微不足道的小事，非常自然地伸出手，不是去拿那瓶水，而是……抽了两张纸巾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被水打湿的桌面。
动作从容，表情平静，仿佛那瓶水根本不存在。
擦干净桌子，他将湿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，然后……极其自然地拿起了自己那瓶完好无损、瓶盖紧拧、贴着“朱志鑫”标签的水，拧开，喝了一口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，没有丝毫犹豫或尴尬。
苏新皓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，看着朱志鑫这一系列操作，目瞪口呆。
直播间弹幕：
【？？？？？】
【就这样？？？】
【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？！】
【鑫哥：莫挨老子，我只喝自己的水】
【哈哈哈哈哈哈朱志鑫你好样的！】
【帅帅的手僵住了！好可怜但是好好笑！】
【这波避嫌我给满分！】
【不对！他刚才擦桌子前是不是看了一眼帅帅的水瓶？眼神有故事！】
小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，赶紧出来打圆场：“哈哈没事没事，小意外！我们继续继续！来看下一位幸运粉丝的提问……”
后续的直播环节，苏新皓都有些心不在焉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朱志鑫那波“完美避嫌”的操作。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，还是……有一点点莫名的失落？
直播终于结束。
信号切断的瞬间，苏新皓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，差点虚脱。
工作人员们开始收拾设备，气氛重新活跃起来。
苏新皓站起身，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场。经过朱志鑫身边时，他听到一个极低、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：
“糖醋排骨？”
苏新皓脚步一顿，脸颊再次爆红，扭头瞪他：“番茄炒蛋！”
朱志鑫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，像是终于忍不住，极轻地笑了一声，没再说什么，转身走了。
苏新皓站在原地，看着朱志鑫离开的背影，摸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和耳朵，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早就烟消云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的、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的痒意。
这家伙……绝对是故意的！
而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朱志鑫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擦拭桌面时，不小心碰到那瓶“苏新皓”水瓶的冰凉触感。
眼底深处，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、极浅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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