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水晶吊灯在银盘上折射出细碎光芒，我挤在长桌角落，看着林零像只雀跃的夜莺展示她掌心的金属小叉：“这叫叉子！三根小齿一握，再也不怕肉酱糊满指尖啦！”她夹起烤鹌鹑的模样利落优雅，连伯爵夫人都忍不住赞叹。
亚瑟却盯着林零手边的竹筷挑眉：“你用的那又是什么？两根树枝？”他说话时余光总往我这边飘，像是故意要在我面前证明什么。
林零朝我挤挤眼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待会有好戏看。”
“这是华夏的餐具，不过……”林零晃了晃筷子：“对你们来说，可能比驯服烈马还难哦。”
亚瑟已经伸手抢过竹筷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：“少小瞧人！”他夹起豌豆的瞬间，我和林零同时屏住呼吸——绿色豆子“啪嗒”掉在餐盘上，溅起的酱汁差点弄脏他雪白的袖口。
众人的抽气声里，亚瑟耳尖泛红，竹筷在他指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我咬住嘴唇憋笑，他突然转头冲我喊：“笑什么！有本事你来！”
林零立刻把筷子塞到我手里，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竹节上。
我示范着夹起葡萄，余光瞥见亚瑟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动作，喉结跟着上下滚动。
晚餐在此起彼伏的“啪嗒”声中草草结束。
当亚瑟第三次让羊排掉在桌布上时，他终于把筷子摔在盘里：“这两根破棍子！根本比默林的魔法咒语还难缠！”
他气鼓鼓的模样逗得林零直不起腰，我悄悄递过手帕，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：“明天……明天我一定能学会！”
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，映在我和林零交握的手上。他攥着竹筷的背影倔强又笨拙，时不时偷瞄我们咬耳朵的样子，活像只炸毛的孔雀。
我知道，今夜之后，城堡的餐桌上不仅多了两样奇怪的餐具，还多了个总爱和两根竹棍较劲的，可爱的笨蛋。
箭场的风卷起我发间的粉色蝴蝶结，我挨着林零坐下，看默林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：“射箭不在于花俏，手腕发力要像溪水漫过青石，看似轻柔却藏着穿透人心的力量。”
林零跃跃欲试地起身，亚瑟却“啧”了一声，金靴碾过碎石走过来。
“弓都拿歪了，笨女人！”亚瑟的剑穗扫过我的裙摆，我抬头时正撞见他气鼓鼓的紫色眼眸——显然还在为手机震动整蛊和筷子惨败耿耿于怀。
“用那种奇怪机器吓我，还有那两根鬼东西……”他压低声音嘀咕，我和林零交换了个憋笑的眼神。
“我这样对吗？”林零拉开弓弦的姿势像只僵硬的木偶，亚瑟正要开口，我已经起身按住她颤抖的手腕：“别急，像挽住春日的风。”
我展开她攥紧的手指，指尖拂过她掌心的薄茧，“三指这样搭住箭尾，手肘抬得比肩略高些。”
亚瑟突然挤到我们中间，披风扫落我鬓边碎发：“还是我来！”他温热的胸膛贴上林零后背，我退后半步，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，“手臂伸直！放松！不是举盾牌！”林零耳尖泛红，我笑着捡起地上的羽毛箭，却见亚瑟的余光总往我这边飘，连纠正姿势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软。
“瞄准红心，三、二……”亚瑟的呼吸喷在林零发顶，我悄悄挪到箭靶旁，夕阳把三人的影子叠成奇妙的形状。
“嗖”的箭鸣划破空气时，我看见亚瑟耳后泛起的红晕，和林零射中十环后，他假装嫌弃却藏不住笑意的眼神。
忽然，亚瑟的靴子不耐烦地踢着碎石：“发什么呆！快射啊！”
我和默林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，林零咬着唇拉开弓弦，青铜箭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。
“咚”的闷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，箭稳稳钉入红心。
林零转身时眼睛亮得像盛满星光：“你看！射中了！我真的射中了！”她朝我扑来时带起的风裹着青草香，我笑着给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辫，余光瞥见亚瑟别过脸的瞬间，嘴角分明压着上扬的弧度。
“不过是运气。”亚瑟甩了甩披风，靴跟碾碎脚边的石子：“连握弓姿势都不对……”
林零扁着嘴朝我使眼色，我悄悄按住她要反驳的手——早发现了，每当亚瑟吐槽得越凶，指尖就会无意识摩挲剑柄上的蓝宝石，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。
暮色浸透马厩的木板墙时，我陪着林零踮脚推开木门。
崔尔不安地刨着蹄子，水桶在干草堆里发出叮当轻响。
“小心！”我话音未落，脏水已经兜头浇下，林零湿透的衣服滴着水，像只委屈的落汤鸡。
“努力这么多天……”她攥着滴水的裙摆，眼眶泛红：“果然我成不了大波斯菊姑娘……”
我掏出丝帕给她擦脸，突然听见崔尔低低的嘶鸣。
枣红马亲昵地蹭着她掌心，鬃毛扫过她手腕的水珠。
“我做到了！”林零的欢呼惊起满厩的飞尘，她转身扑进我怀里时，我看见暗处的亚瑟慌忙把藏在身后的苹果塞进马鞍袋。
月光爬上他耳尖，将他别别扭扭偷看的模样，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。
后来的日子，林零骑着崔尔在训练场飞驰的身影愈发飒爽。
只是某天晾晒的亚麻床单突然卷着旋风冲上云霄时，亚瑟倚在廊柱上笑得前仰后合：“这就是你说的魔法小成就？整个城堡的衣服都要被你吹到卡美洛去了！”
我看着林零涨红着脸追着他跑，风掀起她裙摆上的紫藤花纹，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笨拙却倔强的姑娘。
而暗处，亚瑟故意放慢脚步，等她抓住披风时，悄悄把垂落的床单勾在自己剑穗上。
魔法训练场的风突然变得狂躁，我刚喊出“小心”，就见林零指尖迸发的青色旋风轰然掀翻三棵橡树。
亚瑟狼狈地从倾倒的树干下滚出来，金发散乱，披风沾满落叶，紫眸瞪得像铜铃：“笨女人！你是想谋杀未来的王吗？”
“谁知道他在树后面嘛！”林零吐着舌头躲到我身后，凯摇着折扇凑过来，眼眸笑成弯月：“感谢梅林，幸好你学的是风系魔法——要是火系，咱们的亚瑟殿下恐怕要变成焦炭骑士了！”
我轻笑着给林零整理被风吹乱的裙摆，她小声嘟囔：“这算哪门子感谢……”深秋的阳光穿过城堡尖塔，将满地枫叶染成蜜色，林零站在回廊上望着红叶纷飞，突然轻声感叹：“好美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凯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，锦缎长袍带起的风掀动我鬓边碎发。
“猜猜我听说了什么！”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：“维斯伯爵二女儿朋友的姐姐的表亲，居然和吟游诗人私奔了！”说着又撞撞林零的肩膀：“对了，亚瑟的生日快到了，今年玩点新鲜的？”
林零眼睛一亮，转头和我对视：“在我家乡，过生日要吃生日蛋糕！不过……我可不会做。”凯托着下巴沉思时，我轻轻拨弄她发间的蝴蝶结，突然想起某次训练后，亚瑟偷偷把自己的披风盖在睡着的林零身上。
“其实亚瑟啊……”凯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：“从小没了母亲，又背负着沉重的使命，才总是像刺猬一样。”
林零咬着下唇望向训练场，那里亚瑟正挥剑劈砍木桩，飞溅的木屑在阳光下像金色的雨。
“我们办烧烤聚会吧！”林零突然跳起来：“肉串、香肠，还有我最拿手的蜂蜜鸡翅！”她拽着我和凯的手摇晃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凯拍着胸脯应下准备工作，我笑着看她掰着手指数食材，枫叶落在她肩头，像撒了一把星星。
生日当天，烤肉的香气混着蜂蜜甜香飘满城堡。
亚瑟站在铁架旁，看着林零踮脚翻转鸡翅，紫眸里难得露出疑惑：“为什么你们总盯着我笑？”
我和凯对视一眼，憋笑憋得肩膀直抖——当然是因为，你脸红的样子，和烤得金黄的鸡翅一样诱人啊。
篝火将夜空染成橙红色，我蹲在烤架旁帮林零扇风，火星子噼啪溅在裙摆上。
默林的白斗篷突然掠过肩头，银发在火光里晃得人眼花：“林零，西边的宾客都在催了，再烤些羊排过来。”
林零抹了把额角的汗，朝我无奈地吐舌头：“瞧见没？我这哪是办生日宴，分明成了烤肉奴隶。”她话音刚落，远处传来凯的大笑：“今天的露天烧烤可是林零的主意，没想到吧！”
亚瑟倚在橡树下，紫色眼眸映着跳动的火焰，听见这话嗤笑出声：“就她那个笨脑袋？能想出这么周全的点子？”我正要开口反驳，林零已经端着铁盘蹦到他面前，烤架的热气将她的脸颊熏得通红：“亚瑟！尝尝这个秘制鸡翅！”
我屏住呼吸看着亚瑟接过鸡翅，金黄的油汁顺着他指缝滴落。他咬下第一口时，喉结猛地卡住，整张脸涨成绛紫色。“噗——”我没忍住笑出声，林零已经笑得蹲在地上，发间的粉色蝴蝶结跟着乱颤。
“你……”亚瑟咳得眼眶发红，狠狠瞪向林零，余光却扫向我憋笑的模样：“这根本是用海水腌的！”凯立刻递来麦酒，担忧地拍着他后背。
林零抹着笑出的眼泪，又往我手里塞了串烤蘑菇：“还是婉儿帮我尝尝味道吧，某人的舌头大概尝不出咸淡！”
我咬下鲜嫩的蘑菇，汁水在舌尖爆开。亚瑟气鼓鼓地盯着我嘴角的油渍，突然伸手用袖口擦过我的唇角，动作快得像道闪电：“你也不怕弄脏裙子。”
他耳尖发红地转身时，默林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，银杖轻轻点在我肩头：“要不要帮你调杯解腻的魔法甜饮？只给你一个人做哦。”
篝火噼啪爆开新的火花，将三个人交错的影子投在草地。
林零又开始招呼宾客分烤肉，而我夹在两个别扭的家伙中间，突然觉得，这场充满“意外”的生日宴，倒比任何魔法都要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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