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牙谷大捷的消息如同草原春风，迅速传遍云漠关每个角落。关内百姓自发宰羊烹牛，犒劳将士，街头巷尾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庆。然而萧决却下令全军戒备等级不得降低，城防巡逻反而增加一倍。
凌霜深夜巡视城墙时，发现萧决独自站在瞭望台，远眺北方草原。“王爷还在担心什么？”她轻声走近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月光下的草原如同黑色海洋，隐约可见零星火光。
“北狄可汗被俘，草原权力出现真空。”萧决声音低沉，“那些部落首领此刻正在重新划分势力范围。红山部虽为盟友，但五千骑兵难以震慑整个草原。”
凌霜正要接话，忽见远处一骑快马冲破夜色，直奔城门而来。马上骑士身负三道红色令旗——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京城特使。
半刻钟后，议事厅内烛火通明。特使风尘仆仆，从贴胸银筒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：“圣旨到——靖北王萧决接旨！”
萧决率众将领跪接圣旨，特使朗声宣读：“北狄犯边，王爷率军破敌，生擒敌酋，扬我国威，朕心甚慰。特赏黄金万两，绢千匹，擢升凌霜为云漠关副将。另，着靖北王即刻押送北狄可汗与叛臣柳惊风返京，不得有误。钦此——”
众将面露喜色，唯独萧决与凌霜对视一眼，看出彼此眼中疑虑。战后即刻召主帅返京，这不符合常理。
待特使退下休息，凌霜立即屏退左右：“此时召你返京，恐怕有诈。柳惊风在朝中余党未清，若是途中...”
萧决指尖轻叩圣旨上的玉玺印鉴：“圣旨不假，但陛下病情未愈，这道旨意恐怕是出自监国太子之手。”他沉吟片刻，“太子与丞相关系密切，而丞相曾是柳惊风座师。”
夜深时分，凌霜独自来到关押柳惊风的地牢。曾经风度翩翩的柳氏谋士，此刻鬓发散乱，囚服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。但令人不安的是，他眼中毫无败军之将的颓丧，反而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。
“凌副将深夜来访，可是有什么疑惑未解？”柳惊风率先开口，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。
凌霜握紧剑柄：“你似乎早知道会有今日？”
柳惊风轻笑：“棋局才到中盘，何谈终局？你以为月牙谷之胜是结束？那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，“你可知为何太子急着召王爷回京？”
凌霜瞳孔微缩：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“若我说，北狄入侵根本不是为了攻城略地，而是为了将萧决牢牢牵制在边关，好让京中的某些人顺利完成大事呢？”柳惊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，“现在计划失败，他们自然要换一种方式......”
突然，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弓弦震动。凌霜瞬间拔剑护在身前，只见三支弩箭破空而来，两支被斩落，第三支直刺柳惊风咽喉！
电光火石间，凌旋侧身用剑鞘格挡，弩箭擦着柳惊风脖颈没入石墙。外面传来守卫的呼喝声和打斗声，很快归于沉寂。当凌霜冲出地牢时，只看到三名黑衣刺客的尸体整齐排列在院中，皆是服毒自尽。
“死士。”随后赶到的萧决检查尸体后神色凝重，“齿间藏毒，行动果决，来自京城。”
凌霜背后渗出冷汗：“他们不是来劫狱，而是来灭口。”
黎明时分，又一匹快马冲入云漠关。骑手浑身是血，刚奔入议事厅就倒地不起，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南诏王室令牌。军医抢救时发现他后背插着三支弩箭，与昨夜袭击地牢的制式完全相同。
“南诏...兵变...”士兵临终前挤出四个字，气绝身亡。
萧决立即召集心腹将领。众人意识到，从京城到南诏，一张无形大网正在收紧。乌兰的草原援军刚刚离开，南诏就发生兵变，京城又急召主帅回京——这一切过于巧合。
“王爷万万不可此时返京。”老将周威抱拳谏言，“明显是调虎离山之计！”
萧决目光扫过军事地图，最终停在云漠关与京城之间的险要地带“一线天”：“圣旨不可违抗，但具体行程可灵活调整。”他看向凌霜，“你留守云漠关，我率一千精兵押送囚犯明日出发。”
凌霜立即反对：“一千人太少！至少带三千人！”
萧决摇头：“人多反而显眼。既然对方希望我返京，那就如他们所愿。但——”他指尖重重点在一线天峡谷，“在这里，需要你带一支部队提前埋伏。”
计议已定，众人分头准备。凌霜亲自挑选五百精锐，命他们轻装简行，抄小路提前赶往一线天设伏。
黄昏时分，凌霜正在检查军械，亲兵突然来报：“柳惊风要求见您，说有关乎您父亲清白的重要证据。”
在地牢深处，柳惊风似乎早已料到凌霜会来。“凌副将可知，当年指使我叔父陷害凌将军的，并非只有朝中之人。”他声音平静，“北狄也参与了那场阴谋。”
凌霜剑尖直指柳惊风咽喉：“说清楚！”
“当年北狄送来重金，要求务必除掉凌将军。不是因为凌将军有多可怕，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——”柳惊风故意停顿，观察凌霜的反应，“关于当今圣上生母之死的秘密。”
凌霜手中剑微微颤抖：“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你以为你父亲只是查到普通贪腐？”柳惊风轻笑，“他查到的是先帝妃嫔之死与当今太后家族的关联。北狄担心此事曝光会影响他们与太后的秘密协议，所以才......”
突然，整个地剧烈震动！外面传来爆炸声和喊杀声。一个满身是血的守卫冲进来：“副将！关内混入奸细，炸毁了东城门！北狄残军正在攻城！”
凌霜猛地转头，却发现柳惊风不知何时已挣脱一半镣铐，正用一根隐藏的铁丝开锁！
“看来，我的援军到了。”柳惊风露出诡异的微笑，“忘了告诉你，北狄可汗有个替身。你们俘虏的那个，不过是冒牌货罢了。”
外面杀声震天，地牢开始坍塌。凌霜面临抉择：立即阻止柳惊风，还是去指挥守城？
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，柳惊风几乎挣脱全部镣铐。远处传来匈奴特有的号角声——这不是小股残军，而是大规模进攻！
凌霜最后看了一眼柳惊风，毅然冲向地牢出口。此刻云漠关不能没有指挥官，父亲的真相必须暂时让位于眼前危机。
当她冲出地牢，映入眼帘的是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战场。更可怕的是，在攻城敌军中，她看到了红山部的旗帜——乌兰的部落正在攻击云漠关！
一道冷箭射来，凌霜侧身闪避，箭矢擦肩而过。她转身望去，只见百米外的高台上，站着本该在牢中的柳惊风。他身边站着一位与北狄可汗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子，以及...被捆绑的乌兰。
乌兰满身伤痕，朝凌霜嘶喊：“不要相信他们！他们控制了红山部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她被旁边的士兵击晕。
柳惊风的声音通过特制铜筒传遍战场：“凌副将！看看你周围！京城抛弃你们，南诏陷入内乱，草原重归北狄。投降吧，否则云漠关今夜将鸡犬不留！”
凌霜握紧长剑，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。她突然跃上高处，扯下披风，露出银甲。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：
“云漠关将士听令！死战不退！”
回应她的是震天的怒吼：“死战不退！”
箭雨如蝗，战火燎原。凌霜知道，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。而远在一线天的萧决，对此一无所知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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