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明月

—CHAPTER THREE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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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替柳随风寻来醉黄泉解毒，一行人出发赶往百酿山庄，马车内，脸上的靠在躺椅上，身子仍旧虚弱，萧秋水和漆闵恕坐在旁侧守候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漆闵恕本想提他运功暂时压制毒性，不至于如此难受，可一来若动用从前的功法，怕是会让柳随风发现什么端倪，二来他似乎对自己很有敌意，左右为难，只好放弃。

萧秋水“风兄，你再坚持一下，很快就到了。”

柳随风偏头看向萧秋水，淡淡开口。

柳随风“你我萍水相逢，萧兄为何如此仗义？”

萧秋水抿抿唇，不知怎的此刻有些动容，细看上去眼眶都有些泛红，语气却始终坚定。

萧秋水“这个怎么和你说呢，可能我说了你也不太会明白，现在最重要的是，得激活我们之间的友谊。”

柳随风仍旧没有摸清萧秋水的情绪源头，看不破此人执着的是什么，只是“朋友”二字太过刺耳，竟让他也重复了一遍。

柳随风“与我交朋友，有这么重要吗？”

萧秋水垂着眼眸，叹了口气，不知是因为心情沉重还是欲语重心长交待些什么。

萧秋水“怎么说呢风兄，这江湖，是不是活着很难啊。”

柳随风“确实不易。”

萧秋水并未意料到柳随风会紧接着回复，又与他的想法有不谋而合之处，再偏头看向他时，脸上有了欣喜之色。

萧秋水“是吧。”

萧秋水“我来到这里的时候，真是步步艰难，想到以后还要更多的难关，我真是想想都后怕。”

萧秋水絮絮叨叨说着，刚穿越来时心中的惶恐不安和对前路迷茫无所适从的恐惧，这感慨确由心生，情自肺腑，叫人感动。

柳随风思绪有些渺远，萧秋水的话大概只听了一半，对于那些感慨想来也只理解了一半。

萧秋水“算了，现在不想这么多了，只要我们成为了朋友之后，互相扶持，才能在这个讨厌的江湖，走得更远一些。”

柳随风观察着萧秋水的神色，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。

柳随风“原来如此，若我身上的毒能解，风朗便是你的朋友。”

待听得柳随风应下，萧秋水很是欣慰，心中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大半。

萧秋水“你怎么笑得这么不自然，来，give me five。”

他右手攥拳，拳面对准柳随风，可对方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，态度还是那般冷漠疏离。

柳随风“这是？”

萧秋水“哦，一言为定。”

柳随风只是看着，没有同他回敬的意图，萧秋水挑了下眉，也想到毕竟不是现实世界，这里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习惯，兀自开导自己，也便不再纠结。

萧秋水“算了。”

萧秋水“小丘，快一点啊兄弟们，辛苦了！”

左丘超然“马上到了老大！”

柳随风的视线若有似无落在静坐在一旁的漆闵恕身上，萧秋水也注意到这二人相顾无言似乎很是尴尬，毕竟以后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了，让他们打好关系总归是没错的。

萧秋水“哦对了，我给你介绍一下。”

萧秋水转了转身子，尽量同时面向他们二人，对着柳随风指了指身边这位姑娘。

萧秋水“这位女侠名叫漆闵恕，也是我的好友，以后呢，我们就都是朋友了，多多关照多多关照。”

被突然提及，漆闵恕略微顿了一下，随即冲柳随风轻轻颔首示意，表现得大方得体。

柳随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，并无太多情绪波动，只是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孔，总还会不自觉带有审视的目光，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。

再将“朋友”二字与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，待到这颗心确有痛意，柳随风才意识到，这么多年过去，他一直都没有翻过那座山。

秋夜的风裹挟着枯叶掠过断壁残垣，圆月如银盘悬于天际，清辉透过薄云洒落，将荒郊野岭染成一片冷寂的银白。

古道旁的老槐树虬枝伸展，枝叶间垂落的藤蔓随风轻摆，树影在青石板路上摇曳生姿。夜空偶有飞鸟掠过，羽翼划破月光，留下转瞬即逝的剪影。

柳随风轻功落地，墨色广袖上流云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，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碰撞出清越声响，乌发用玄色玉冠束起，额前几缕碎发被夜风掀起，更衬得那张脸苍白如纸，眼尾微微上挑，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，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。

手执他惯用的扇子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着的墨色丝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步步沉稳，皂靴碾过枯枝，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翻涌着刺骨寒意。

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本不当由他柳副帮主亲自出手，可此人太过狡猾，使了调虎离山之计竟骗过了他手下之人得以逃脱，恰巧他近日颇有兴致，一路追踪而来，就此灭了口，也免夜长梦多。

柳随风“怎么不跑了。”

那人身受重伤，脚步踉跄，艰难地跑着，眼瞧着柳随风越逼越紧越逼越近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在劫难逃。

“求求你放了我，我求求你，别杀我，别杀我……”

柳随风的扇子一下一下磕着掌根，垂眸俯视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，尾调还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。

柳随风“留着力气下去说吧。”

只见他足尖点地腾身而起，墨色衣袂在空中翻卷如暗夜黑鸦，扇子化作凌厉杀招，直逼对方咽喉，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，拼命侧身躲避，却还是被扇缘划破脖颈，鲜血瞬间涌出，一个不稳，摔倒在地，双手撑着满是腐叶的地面，绝望地望着柳随风。

就在柳随风再度出手，要取其性命之时，一道黑影从暗处杀出，一把短刺飞来挡住了柳随风的扇子，柳随风瞳孔骤缩，修长的手指青筋暴起，迅速旋身退开三步，墨色长袍下摆扫过满地枯叶。

柳随风“什么人？”
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，手中扇子缓缓转动，扇面开合间隐有寒芒闪烁。

漆闵恕“他已然是强弩之末，何必赶尽杀绝呢。”

来人点落在他面前，一身袀玄锦装随风翻飞。

听声音是个女子，可她戴着的面具却森然可怖——那半遮的面具以青面獠牙为形，眼窝处嵌着两粒暗红琉璃珠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幽光，半边嘴角裂开的弧度似笑非笑，仿佛来自幽冥的索命无常。

柳随风“手不要伸得太长。”

漆闵恕“得饶人处啊公子——”

漆闵恕迈着步子靠近柳随风，那鬼面具掩盖着她的表情，叫人难以捉摸看透。

柳随风还并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，眯着眼观察着她的动向，说时迟，那时快，漆闵恕手腕翻转，手上那柄短刺便有如毒蛇吐信，直取柳随风咽喉，柳随风冷笑一声，手中折扇瞬间展开，扇面如银盾般格挡开墨刺的突袭。

他足尖轻点，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后退，紧接着旋身而上，折扇舞出漫天扇影，每一片扇面都裹挟着凌厉的掌风。

漆闵恕也毫不示弱，双刺在手中翻飞，划出一道道墨色残影，她身姿灵动，短刺时而直刺，时而横削，招招狠辣，专取要害，两人招式变幻莫测，在月光下缠斗在一起，衣袂翻飞，掌风四溢。

柳随风突然变招，折扇一抖，扇面发出“唰”的一声轻响，化作一道银光直刺她的面门，漆闵恕瞳孔微缩，双刺交叉，以守为攻，硬生生将这凌厉的一击挡下。

短刺与折扇相撞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巨大的气浪向四周扩散，吹得地上的枯叶漫天飞舞，连旁边的老树都被震得簌簌作响。

柳随风原以为今夜不过是场手到擒来的猎杀，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能与他平分秋色的煞星。

漆闵恕“看在我能与你打个平手的份上，饶他一命。”

不知怎地，对方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扭曲可怖，可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看上去却美得惊人，透着冷艳疏离，狰狞与绝美如此突兀地拼凑在一起，竟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诡谲美感，想到这，柳随风蓦地摇头失笑。

柳随风“这可不是你该见义勇为的时候。”

他的目光从漆闵恕身上游移至她身后那垂死挣扎的人，并未掀起怎样的涟漪，可漆闵恕仍不罢休，又将身后之人挡了挡。

漆闵恕“此人于公子而言毫无威胁亦无用处，可我却需要他为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。”

漆闵恕“我以一柄短刺换他一命，欠公子一个人情，如何？”

漆闵恕将手中的一柄递给柳随风，那短刺表面刻满繁复暗纹，在月光下流转着深邃神秘的乌光。

习武之人定然知晓一把趁手的兵器得来不易，自当百倍珍惜，这样的武器更是成双而用才更有杀敌万千的效果，如今漆闵恕以之相赠，足见诚意。

刺身上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，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，柳随风抬手接过短刺，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刃身，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，如玉的面庞依旧波澜不惊。

他抬眼望向不远处那瑟瑟发抖的，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利刃，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，并无再多言语，缓缓将短刺收在袖中，展开折扇转身而去。

直到那墨色身影消失在月色中，漆闵恕适才转回身，蹲在那人面前，青面獠牙的诡异纹路与未遮的艳丽容颜交错，在月光下更显森然。

漆闵恕“归元丹的秘方在哪里？”

墨色短刺抵住那人颤抖的喉结。金属的寒意贴着皮肤传来，那人猛地抬头，正对上暗红琉璃珠泛着幽光的鬼面，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！”

漆闵恕冷笑一声，短刺轻轻转动，在他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。

漆闵恕“我呢其实也没有多少耐心。”

她故意压低声音，尾音裹着夜枭般的嘶鸣。

鬼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冷艳得近乎无情，那人盯着那张矛盾又可怖的面容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，喉结上下滚动。

“在……在城西破庙的供桌夹层！”

漆闵恕收回短刺，背对着那人挥了挥手，迈出步子两步未及，身后便传来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。

身后之人眼底闪过狠厉，掌心泛起幽蓝毒雾，猛地朝漆闵恕后心拍出，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墨影如鬼魅般从树影中掠出。

柳随风的折扇带着凌厉掌风破空而至，扇头飞出的一针直穿那人的心脏，那人喉间发出一声闷哼，双眼圆睁，僵在原地缓缓倒下。

柳随风“愚蠢。”

月光下，柳随风广袖翻飞，指尖还萦绕着未散的暗劲，他偏头看向被他护住还不曾转身回看的漆闵恕，苍白面容依旧波澜不惊。

漆闵恕弯腰在那人身上翻找，最后摘下了他的玉佩和腰间别着的锦囊，她对柳随风刚刚的评价很不满意，瘪着嘴，驳斥他。

漆闵恕“你又怎知我不会先他一步？”

柳随风不置可否，扯了扯嘴角，不再多理会她，向前而行，漆闵恕先是一怔，很快跟了上去。

漆闵恕“公子，你既终了杀了他，我的短刺，是不是应当还给我啊？”

柳随风淡淡瞥了她一眼，并未吭声，漆闵恕倒也不是怎样小气的人，也便默契地没有再提。

银盘似的圆月悬在中天，将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，为蜿蜒的古道铺上一层流动的霜华。

月光漫过两人的肩头，在柳随风墨色广袖上镀了层柔亮的银边，衣摆处金线绣的流云暗纹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。

漆闵恕袀玄劲装沾染月华，行于这幽深夜色中好似披上薄纱，鬼面具上的暗红琉璃珠也被映得流光闪烁。

月光将两道身影拉长，在青石板上交织又分离。

阎罗殿，玉面鬼；芙蓉面，月下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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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完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