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风裹着水汽漫进阳台,把泥土的腥甜与青草的鲜气揉在一起,连带着窗台上那盆薄荷被打湿的清苦,一并扑在霍叶箫脸上。青灰瓦片的瓦楞里积着雨,顺着凹处蜿蜒成细流,串成珠串的水珠“嗒嗒”砸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,溅起的水花沾在玄色长袍的下摆,晕开一小片深黑的水渍,像墨滴落在宣纸上,慢慢洇开。空中的雾还没散,是那种带着湿气的白,把远处的梧桐树、楼下的快递柜都罩得模糊,连风掠过叶尖的“沙沙”声,都像隔了层纱,透着股慢悠悠的黏糊劲儿。
霍叶箫瘫在藤摇椅里,藤条被雨水浸得发亮,带着经年累月的温润触感,硌得后背又痒又舒服。他指尖搭着手机,屏幕亮着,正划到宗门群里新弟子晒的“入门剑穗”,眼神却没怎么聚焦——注意力早被檐角垂落的雨珠勾走了,看它们坠落在阳台角落的积水潭里,把倒映的云絮揉成一圈圈细碎的涟漪,连带着他玄色长袍的影子,都跟着晃悠。风卷着雨丝扫过脸颊,带着雨后特有的凉意,把夏日里黏在皮肤上的燥热,像扫灰尘似的扫开,连呼吸都变得清透起来。玄色长袍的衣摆被风掀起,衣料上绣着的暗纹云鹤在朦胧天光里若隐若现,随着摇椅“咯吱咯吱”的晃动,轻轻蹭过他露在外面的脚踝,凉丝丝的。
“咻——!”
破空声骤然炸响的瞬间,霍叶箫的指尖刚点到群里“刘老师点赞新弟子剑穗”的消息。下一秒,一道浅青色的残影就从他眼前掠了过去——是宗门新弟子的制服颜色,衣袂翻飞的声音像被拉紧的弓弦,带着股急冲冲的力道,猛地掀了他的袍角,连带着手机都被这股气流震得从指缝滑了出去。
“啪嗒”一声闷响,手机正正砸在他的额头上,屏幕边缘的金属壳硌得眉骨下方一阵发麻,疼得他瞬间倒抽口凉气:“嘶——”
他皱紧眉头,抬手揉着发疼的额头,指腹触到一片温热的红,连带着眉峰都蹙了起来,眼里的慵懒瞬间散了,只剩被惊扰的烦躁。刚要坐起身骂句“谁这么不长眼”,指腹还没离开额头,又是三声“咻!咻!咻!”接连炸响,三道身影踩着低空飞行术掠过阳台,速度比刚才更快,带起的风卷着雨珠,“噼里啪啦”打在他的袍角,惊飞了停在阳台晾衣绳上的麻雀,连摇椅都被气流带得晃了晃。
这次霍叶箫早有防备,猛地往后缩了缩脖子,左手下意识攥紧摇椅的扶手,藤条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。他抬着眼,看着那些身影朝着西边的方向掠去,浅青色的弟子服在雾里越来越小,只留下几道破空的余响,渐渐消散在风里。额头上的疼还没缓过来,他对着那些残影的方向低骂一句“赶着去抢灵植?”,指尖摩挲着额头的红印子,连呼吸都带着点急促——刚才那一下太突然,心脏还在胸腔里“咚咚”跳,像擂鼓似的,得深呼吸好几口,才把那股惊悸压下去。
他垂眼看向掉在腿上的手机,屏幕还亮着,停留在刚才的聊天界面,右上角的时间跳了一下,显示“15:03”。他伸手捡起手机,指腹擦了擦屏幕上沾着的细小雨珠,又摸了摸额头的红印,心里嘀咕:“下次再有人这么飞,直接用剑穗绊他一下。”说着,又往后靠回摇椅里,只是这次没再看手机,而是盯着檐角的雨珠,眼神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懵——刚才那一下,连藤摇椅的“咯吱”声都停了半秒,现在重新晃起来,倒觉得后背的藤条,比刚才更硌了。
霍叶箫指尖掐了个剑诀,银白的“鹤游”剑应声从储物戒中掠出,剑身裹着层淡淡的灵力光晕,悬在阳台栏杆外,剑穗上的墨玉珠“叮”地撞在铁艺栏杆上,碎了檐角雨珠滴落的单调声响。他足尖在栏杆上轻轻一点,玄色长袍下摆被风掀起个利落的弧度,人已稳稳落在剑身上——没有刻意催动灵力,只借着雨后微凉的气流,像片羽毛似的掠出去,衣袂翻飞间,连落在袍角的雨珠都没晃落几颗。
风从耳边掠过,带着长街雨后的水汽,吹得额前碎发乱飞。他目光扫过前方几道浅青色的身影,那是宗门新弟子的制服色,个个踩着入门级的低空飞行术,飞得急急忙忙,连避开空中的电线都要分神,衣摆扫过树梢时,还带落几片没干透的叶子。霍叶箫脚下灵力微催,鹤游剑如一道银虹,很快就追上了最靠前的那名少年。
他刻意放缓剑速,与少年并肩而行,目光落在对方紧紧攥着的飞行术诀上——少年的指节都泛了白,显然是怕飞慢了被落下,连额角都渗出了细汗。霍叶箫忍不住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轻缓:“你们这是赶着去做什么?低空飞行术速超了宗规限定,就不怕撞上楼上的空调外机?”
少年听见声音,侧过头时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急切,脸颊因为赶路而泛着红,连说话都带着点喘:“霍师兄!你还不知道呀?刚刚刘老师在宗门大群发了紧急消息,说西边长天山的结界提前开了,山里藏着一种能让人长生的宝贝!具体是什么没说清,只说灵气波动特别强,要是去晚了,说不定就被隔壁青云宗的人抢先了!”
“长生”两个字入耳的瞬间,霍叶箫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,心里那点被惊扰的烦躁,瞬间被哭笑不得取代——得,刘老头这又是把压箱底的“幌子”搬出来了。
他抬眼望了望西边天际,那里的雾比别处更浓些,隐约能看见长天山的轮廓藏在雾后。心里却把刘老头的心思摸得透透的:哪是什么长生宝贝,分明是长天山里的奇花异草到了成熟期,刘老头自己懒得跑,又怕直接说“去采灵植”吸引不来人,便拿“长生”这噱头,哄这些刚入门一年的小家伙替他跑腿。
要说刘老头没本事?霍叶箫是不信的。当年他高中毕业,揣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愣是被刘老头堵在小区楼下,一句“小伙子骨相清奇,跟我修剑,不出三年就能御剑飞过你家楼顶”忽悠得热血上头,背着书包就入了“青玄宗”。这三年来,刘老头教他剑修心法时半点不含糊,连自己压箱底的《悠鹤剑谱》都亲手誊了副本给他,连带着剑招拆解、灵力运转的诀窍,都讲得细致入微。也正是靠着刘老头的指点,他才能在二十岁就突破“灵海境”,成了宗门里最年轻的内门师兄,论剑修实力,连好些入门五六年的师兄都不是他对手——说刘老头是货真价实的“剑仙”,霍叶箫认。
可要说刘老头知道“长生”的法子?霍叶箫只觉得,也就这些刚入门、还揣着“修仙就能长生”美梦的小家伙会信。
他想起自己刚入宗那年,也是被刘老头用类似的话哄着去长天山——那会儿刘老头说,山里有“灵犀果”,吃了能直接打通剑修的“灵脉”,助他早日突破“筑基境”。他信了,背着塞满灵米和肉干的背包,在山里转了整整半个月,灵犀果的影子没见着,倒是采了一筐用来炼制基础丹药的“青纹草”,还有几株能用来淬剑的“寒铁藤”。回来后,他兴冲冲地把收获交给刘老头,等着被夸,结果刘老头摸着胡子,一脸“欣慰”地说:“不错不错,这些草藤正好能用来研究新的淬剑丹,你先回去等着,炼好了给你留一颗。”
结果呢?淬剑丹他没见着,后来倒是在刘老头的炼丹房里,看见那些青纹草被晒成了干草,寒铁藤则被切成了小段,泡在了酒坛里——大师兄偷偷告诉他,那是刘老头自己泡的“养生酒”,说是能“润养剑脉”。
后来他才慢慢从师兄师姐们的闲聊里拼凑出真相:“长生”这借口,从青玄宗开宗那会儿就有了。大师兄刚入门时,刘老头说长天山有“长生草”,骗他们去挖“紫芝”;二师姐更绝,当年被“长生泉”的说法忽悠,带着几个同阶弟子在山里找了三个月,最后只带回来一坛山泉水,刘老头又说“这泉水里有微弱仙气,正好用来泡制茶饼”,最后那茶饼,全被他当零嘴分给了宗门里的老执事。前几天宗门微信群里,大师兄还特意统计了一回,算上这次,刘老头用“长生”当幌子,已经骗了弟子们二十七次了。
想到这儿,霍叶箫看着身边少年眼里亮晶晶的憧憬,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——可怜的小家伙,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给刘老头当“免费劳动力”呢。他甚至能想象到,等这些弟子们在山里转上十天半个月,最后带着一堆中低阶灵植回来时,刘老头会怎么说——大概率又是那句“虽没找着长生宝贝,但这些灵植也含着灵气,交上来给宗门研究,日后炼成丹药,少不了你们的份”。
只是这话不能明说,毕竟少年眼里的光太亮,要是戳破了,怕是要浇灭人家刚燃起的修仙热情。霍叶箫只能压下心里的吐槽,指尖摩挲着鹤游剑柄上的纹路,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长天山轮廓,心里默默盘算:反正长天山的结界半年才开一次,里面确实藏着不少好东西,这次既然赶上了,正好借着“寻长生”的由头,在山里多待些日子,说不定真能找着几株高阶灵植,也不算白跑一趟。
这么想着,他看少年的眼神里,又多了几分“同路人”的无奈——罢了,都是被刘老头忽悠过的人,就当是陪这些小家伙,再走一趟“寻长生”的路吧。
霍叶箫望着少年御剑远去的背影,耳边忽然飘来刘老头讲过无数次的那个老故事——每次忽悠弟子去长天山,刘老头总爱搬来这桩传说,讲时必眯着眼捋胡子,声音慢悠悠的,像从老茶罐里倒出的陈年旧事:“古时候啊,山叠着山,河绕着河,在那九弯十八拐的山水尽头,藏着座长天山。那山哪,开春时漫山‘云茸花’开,花瓣飘在空中能凝成灵露;夏天山涧里的‘碎月石’,夜里会映着月光发蓝;到了秋天,‘赤焰枫’的叶子落进土里,三天就能长出带灵力的‘火茸菌’;就连冬天,山顶的‘雪参’都顶着冰晶,挖出来时还冒着白气呢。”
“可这长天山,好看是好看,却难进得很。山脚下的‘迷魂瘴’,走着走着就绕回原地,得循着崖壁上的‘仙纹’才能走出去;半山腰的‘断云崖’,风刮得能掀翻低阶御剑者,非得练到‘灵海境’才能稳住身形;再往上的‘妖兽林’,里面的‘青纹狐’会幻术,‘玄铁豹’的爪子能劈石头,没点真本事,连林边都不敢靠近。”刘老头讲到这儿,总会故意顿顿,看着弟子们瞪圆的眼睛,才接着说,“山上的奇珍更金贵——有的长在万丈悬崖的石缝里,有的埋在千年古树的根下,还有的被灵妖兽守着,要拿宝贝,得闯过一关又一关。”
“你们知道为啥长天山这么神吗?”刘老头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的,“传说是上古时候,第一位修成仙的‘长天真人’,就是在这山顶飞升的!真人飞升时,一道金光冲上天,留下的一缕仙气,顺着山缝钻进土里,淌进溪泉,连山上的石头草木都沾了灵气。所以啊,这长天山的灵力,比别处浓三倍,连石头缝里长的草,都能炼基础丹药;那些从上古留下来的植物,说不定还带着仙气,吃了能洗髓伐脉,运气好的,说不定还能悟到修仙的真谛呢!”
霍叶箫想着刘老头讲这故事时的模样,忍不住勾了勾嘴角——这故事他听了不下十遍,连“长天真人”穿的白袍上绣着几团云,飞升时天上飘着几朵霞,刘老头都能编得有鼻子有眼。虽说早知道是忽悠人的借口,可长天山藏着好东西是真的:去年结界开放,他在山深处的“寒潭边”采到过三阶“凝露草”,用它炼的“凝脉丹”,直接帮他打通了剑修的“灵海穴”;前年在“断云崖”下找到块“玄铁石”,用来淬剑后,剑身多了层寒光,劈砍三阶妖兽的鳞甲都不费劲儿。
这次结界提前开,说什么也不能错过。霍叶箫捏了捏指腹的玄铁储物戒——戒面刻着细碎云纹,看着只够圈住无名指,内里却是能纳万物的须弥空间。他转身御剑往家飞,心里早盘算起“搬家计划”:上次就因为准备不充分,只带了三天的灵米和肉干,刚找到株二阶“青纹草”就没了吃食,只能提前下山,被大师兄笑了整整一个月,说他“连刘老头的忽悠都接不住”。这次可得把家搬空,别说十周半年,就算待上一年都够。
一脚踏进公寓,霍叶箫直奔书房:书架上堆着的《高阶剑修心法》《灵植辨认大全》,不管看没看,先一股脑塞进戒指;连抽屉里那本画满涂鸦的《剑招拆解笔记》、夹在书里的宗门漫画,都没落下——万一在山里悟剑时,能灵光一闪呢?接着冲进卧室,实木床带着床垫被褥、床头那盏能调明暗的灵晶灯、衣柜里的玄色长袍和弟子服,连床底那箱没拆封的灵零食,都被他扫进戒中;阳台的藤摇椅、吊床,甚至角落里那盆快蔫了的绿萝,也顺手收了——山里潮气重,绿萝说不定能当“灵植探测器”。
厨房里更热闹:冰箱、电磁炉、微波炉,挨着橱柜里的砂锅铁锅、墙架上的灵酱油和醋瓶,眨眼间消失不见;连灶台上那罐没吃完的灵蜂蜜、抽屉里的保鲜膜,都没放过。最后是卫生间:热水器、洗漱台、连墙上挂着的沐浴球,全被收进戒指,只留下光秃秃的瓷砖墙和水管。
霍叶箫踩着空落落的地板,脚步声在屋里响得发脆。原本摆满东西的屋子,此刻只剩白墙和地板,连窗帘都被收走,阳光直直照进来,倒真像刚交房的毛坯房。他低头看了眼储物戒,戒面云纹似乎都亮了几分——里面堆得满满当当:沙发挤着床,洗衣机挨着冰箱,灵米灵肉的香气混着灵晶灯的微光,连那盆绿萝都乖乖待在角落,和没看完的《剑修心法》叠在一块儿。
走到门口时,霍叶箫忽然想起什么,折回去对着玄关的鞋柜挥了挥手——里面的几双布鞋、雨靴,说不定进山能用。直到屋里连片叶子都没剩下,他才满意地笑了笑,随手关上门。门外路过的邻居探头,只看见空荡荡的屋子,纳闷道:“霍小子这是搬家?怎么搬得连家具都不剩了?”
没人知道,这屋里的一切,从沙发床具到电器绿植,早被塞进了主人指尖那枚不起眼的戒指里。霍叶箫召出鹤游剑,银白剑身悬在楼下,他足尖一点跳上去,玄色长袍在风里展开:“这次准备这么足,怎么也得在长天山待够四个月,要是能找着四阶‘紫霞藤’,就算没寻着‘长生’,也值了!”风从耳边掠过,带着雨后的凉意,他望着西边长天山的方向,眼里满是期待——毕竟,刘老头的借口虽假,长天山的宝贝,可从来不会骗人。
雨丝顺着山洞顶的石缝往下滴,“嗒嗒”砸在霍叶箫脚边的石洼里,溅起细小的水花,混着洞口飘进来的潮气,在空气里酿出股凉丝丝的湿意。他盘腿坐在铺了灵虎皮毛的布艺沙发上——这沙发是从家里搬来的,此刻被石缝漏下的雨气浸得有些发凉,却比硬邦邦的石头舒服百倍。
手里抓着块烤得焦香的灵虎肉,肉质紧实,咬下去时,带着淡淡灵力的肉汁顺着指缝往下淌,油星子溅在玄色长袍下摆,留下点点油渍。他没在意,只一边嚼着肉,一边低头看脚边堆着的布袋——里面装着这四个月的收获:半袋二阶青纹草,叶片上的纹路还泛着浅绿;一筐三阶赤焰莓,浆果红得像小灯笼,被他用灵叶裹着,还透着新鲜气;还有几块巴掌大的玄铁石,躺在袋底,泛着暗沉的光。
“全是些中低阶的玩意儿。”霍叶箫咂咂嘴,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扔到角落,那里已经堆了一小堆灵兽骨——有灵狐的细骨,也有玄豹的尖牙,都是这四个月里,靠着一把凡铁剑和在宗中学的近身术搏来的。
长天山深处的禁法比他想的更厉害,一踏入结界范围,体内的灵力就像被冻住般,连指尖都引不出半点灵光。起初他还试着催动剑诀,结果鹤游剑纹丝不动,最后只能把剑收回储物戒,捡了块山里的凡铁,打磨成一把短剑防身。越往深处走,灵妖兽越凶,上次遇到那头灵虎时,它一爪子拍过来,差点把他的沙发抓出个大洞,最后还是靠着绕着岩石跑,趁灵虎扑空的间隙,一剑刺中它的咽喉才险胜。
“高阶灵植的影子都没见着,更别说地阶、天阶了。”霍叶箫靠在沙发背上,望着洞外的雨帘——洞口被藤蔓半掩着,雨水顺着藤蔓往下滑,把外面的树林罩得雾蒙蒙的。他想起刘老头讲的故事,说长天山有仙人留下的仙气,藏着能让人长生的宝贝,可这四个月走下来,别说仙气,连株四阶灵植都没寻着。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,忽然想起刚入山时的期待——那会儿他以为,凭着自己的剑术,就算没了灵力,也能闯到山巅,说不定还能遇上个仙人洞府,悟个长生大道。可现实是,每天不是在找灵植,就是在和灵妖兽打架,晚上只能缩在山洞里,靠烤灵兽肉填肚子,连口热汤都难煮——因为禁法的缘故,连储物戒里的电磁炉都用不了,只能捡些干柴生火。
“长生的代价终究还是太大了,如若不经历九死一生,又怎能得尝所愿呢。”霍叶箫忽然轻声开口,声音被洞外的雨声盖得有些模糊。
话刚说完,他自己先笑了——这话说得像模像样,可心里的郁闷半点没少。他望着洞外的雨,想起师兄师姐们说的,上次有人在长天山深处采到过四阶紫霞藤,据说那藤条泛着紫光,能用来炼制剑心丹。可他走了四个月,连紫霞藤的影子都没见着,更别说什么奇遇了。
“难道真要往更深处走?”霍叶箫皱起眉——他听说过,长天山最深处有片“迷雾林”,里面不仅灵妖兽成群,还有能让人迷路的瘴气,就算是有灵力护体的高阶修士,也不敢轻易踏入。更别说他现在没了灵力,连只三阶灵狐都要费尽心机才能对付。
雨还在下,“嗒嗒”的声音敲在石洼里,也敲在霍叶箫的心上。他抓起块灵虎肉,狠狠咬了一口,肉香混着雨水的潮气,在嘴里弥漫开来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——自己背着整个家来寻“长生”,结果四个月过去,只寻到些中低阶灵植,连奇遇的边都没摸着。
“罢了,”他咽下嘴里的肉,抹了把嘴角的油,“就算没奇遇,至少这些灵植卖了,也能换不少宗门贡献点。”说着,他起身走到洞口,伸手接了点雨水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。
洞外的雨雾里,隐约传来灵鸟的啼鸣,带着山林特有的清越。霍叶箫望着那片被雨笼罩的树林,忽然握紧了手里的凡铁剑——就算没了灵力,就算前路危险,至少他还在往前走。说不定再走一段,就能看到那株泛着紫光的紫霞藤,就算遇不上,这四个月里学到的近身术、辨灵植的本事,不也是另一种“收获”吗?
他转身走回沙发旁,重新坐下,抓起一块灵虎肉啃了起来。雨还在“嗒嗒”地下,石洼里的积水渐渐满了,映着洞口漏进来的微光,晃悠悠的。霍叶箫嚼着肉,忽然觉得,就算没寻着长生,没遇到奇遇,这四个月的日子,好像也没那么糟——至少每天能吃到灵兽肉,能躺在自己的沙发上,听着雨声发呆,也算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