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风山上,狂风呼啸,灵云缭绕的往日祥和已荡然无存。
“二师弟!您为何要与这魔道同流合污!”大师兄谢清辞面色如铁,剑眉紧蹙,眼中满是悲愤与难以置信。他手中的灵霄剑闪烁着凛冽寒光,指向对面的昨日还同榻抵足,共话星夜的师弟,此刻却与一群身着诡异黑袍的魔道之人站在一起。
陆驰野面色阴沉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,冷冷道:“谢清辞,你懂什么!这世间规则本就由强者制定,我不过是顺应大势!”
一旁,小师妹云岫知被一名魔道弟子紧紧挟持,她双眸含泪,娇躯颤抖,哭喊道:“大师兄,别管我,你快逃”还有被魔族人挟持的灵风山的一众弟子,谢清辞心急如焚,目光扫向魔道弟子,杀意涌动。
“哈哈,谢清辞,你若放下武器,乖乖投降,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,饶了你这小师妹。”一名魔道长老模样的人怪笑着说道。
谢清辞心中怒火中烧,却又投鼠忌器。就在这时,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师弟的音容笑貌。三师弟陆烬言,本是他们之中天赋最高的,却在一次外出历练中不幸丧生。如今,看着二师弟的背叛,小师妹的危境,师尊的不知所踪,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谢清辞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沉声道:“你们这群魔道妖人,休要得逞!我灵风派弟子,宁死不屈!”说罢,他运转体内灵力,灵霄剑光芒大盛,周身泛起一层金色光晕。
“哼,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陆驰野一挥手,身旁的魔道众人瞬间围了上来。谢清辞毫无惧色,身形如电,冲入敌群。他剑法凌厉,每一剑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,一时间,魔道众人竟难以近身。
谢清辞立于尸山血海之中,玄色衣袍被魔气撕裂数处,染透的猩红顺着衣摆滴落在地,与脚下的焦土融成一片暗沉。手中长剑嗡鸣不止,剑身上凝着的霜华正被不断涌来的魔气啃噬,泛起细碎的裂纹——方才那记劈开三十魔兵的剑招,已耗尽他三成灵力。
四周的魔影越来越密,像涨潮的黑海漫过脚踝。他侧身避开左侧袭来的骨刃,反手将剑刺入右侧魔将的心口,却没留意背后的利爪已撕开空气,带起的腥风刮得后颈生疼。喉头涌上腥甜,他猛地矮身,剑脊磕在魔兵的膝盖上,借力旋身时,余光瞥见远处又有上百魔影正翻越山脊,像蚁群般往这里涌。
灵力在经脉里冲撞,每一次挥剑都像拖着千斤铁锁。他曾一剑斩落魔帅头颅,曾凭一己之力守住孤城三月,可此刻望着眼前无穷无尽的魔影,听着剑刃逐渐迟钝的嗡鸣,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,那道曾劈开黑暗的光,正在一寸寸被潮水般的魔群吞没。
谢清辞终是不敌,他半跪于地,灵霄剑拄着焦土才勉强撑住身形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虎口裂开的血顺着剑鞘蜿蜒而下,在地上晕开一小朵暗红。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,黏在苍白的颊边,左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,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,与之前的血污融成一片。
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,他咳了一声,腥甜从喉间漫上来,溅在沾满尘土的手背上。原本束发的玉簪早断在乱战中,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只眼,露出的那只眼瞳里,曾燃着燎原的战意,此刻却蒙着一层疲惫的红,像将熄的炭火,只剩零星火星在灰烬里闪烁。
魔气还在侵蚀经脉,他咬着牙想站起身,膝盖却一软,重重磕在地上,溅起的碎石嵌进掌心的伤口里。那身曾不染纤尘的衣袍早已褴褛,破口处露出的皮肤上,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爪痕与灼伤,却偏有一缕血,从唇角缓缓滑落,在下巴尖悬而未落,像雪地里绽开的一点红梅,惨烈又倔强。
陆驰野:“大师兄,念在我们同门一场,你现在投降,我可以给你个痛快。”
谢清辞啐了一口血沫:“剑可折,血可涸,此身骨,不向暗处长。”
“倒是铮铮傲骨,可是你的小师妹呢?”说着,陆驰野将剑尖直逼云岫知的喉咙。
谢清辞眼神一凛:“陆驰野,她也是你的师妹,你想一想师尊平时对你的好,你的心,难道不曾为这人间,泛起过一丝涟漪么?”
陆驰野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大笑起来,笑声在上空回荡着,突然停下说:“师尊他给我降下九十九道天雷,把我逐出师门,这是对我的好吗?!我曾向他下跪求他念在师徒一场上场不要把我逐出师门,你知道他是怎么干的吗?!刺了我一剑,那一剑离我的心脏只有一点我就死了,如果这是对我的好,那我不要。”
回忆拉到被苏砚辞逐出师门那日,雨是斜着下来的,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,把天地都罩在里头。陆驰野的手指还攥着那截被雨水浸得微凉的衣角,指节因为用力泛白,像要嵌进布料的纹路里。
苏砚辞握着伞柄的手很稳,伞面倾斜的角度刚好护住自己半边肩膀,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淌,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。陆枕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得很紧,没有回头,甚至没低头看一眼那只拽着他的手。
风卷着雨丝扑在陆驰野脸上,凉得像冰。就在他以为能拉住最后一点温度时,那截衣角猛地从指间抽离——不是挣脱,是他往前走的力道带着布料滑开,轻得像一片落叶从掌心飘走。
伞面在雨幕里渐远,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,连脚步都没顿一下。陆枕川对着苏砚辞的背影喊了一声:“能否屈尊,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一瞬?哪怕只是余光扫过,也好让这漫天风雨里,有一粒微尘能入你的眼底,看我一眼好吗?”他僵跪在原地,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里,涩得发疼。手还保持着攥紧的姿势,可掌心空荡荡的,只有风灌进来,带着雨的湿冷,让他突然不知道该抬手抹脸,还是该就这么站着,任由雨把自己浇成一个模糊的影子。即便这样,那个背影却没有为他停留,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,是那样的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