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国数学竞赛在市中心的科技大学举行。周末的校园里少了平日的喧闹，反而多了几分肃穆。林初夏站在校门口，望着宏伟的教学楼，忍不住深吸一口气。
“紧张吗？”顾夜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林初夏转身，看到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，衬得身形更加修长。她点点头：“有点。这场面比我想象的正式多了。”
顾夜寒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：“不用紧张，就像我们平时练习一样。”
走进考场，林初夏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。能容纳两百多人的阶梯教室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各校的精英，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竞争压力。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中间排，桌角贴着准考证号。
竞赛分为笔试和团队合作解题两个环节。笔试部分林初夏发挥稳定，那些与顾夜寒一起钻研的日日夜夜让她对各类题型都已驾轻就熟。
团队合作环节却出了意外。
抽签分组时，林初夏和顾夜寒被分到了不同组。与林初夏同组的是两个男生，来自市里有名的私立高中。当他们看到林初夏的校服和略显陈旧的计算器时，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。
“女生做数学题行不行啊？”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嘀咕道，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。
林初夏握紧了笔，没有回应。她想起顾夜寒曾告诉她：“用实力说话比用言语反驳更有力。”
题目是一道复杂的概率问题，需要建立数学模型。林初夏很快有了思路，但当她提出时，却被组员无视。
“这样解太复杂了，”矮个男生摇头，“应该用更直接的方法。”
然而二十分钟过去，他们的“直接方法”陷入了僵局。林初夏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，忍不住再次开口：“让我试试我的方法吧，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。”
无奈之下，组员勉强同意。林初夏迅速列出一系列公式和计算过程，思路清晰得让两个男生目瞪口呆。最后十分钟，他们终于合力得出了答案。
交卷后，林初夏长长舒了口气，却发现顾夜寒早已等在考场外，眉头微蹙。
“你的组员为难你了？”他直截了当地问。
林初夏惊讶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看到了。”顾夜寒语气冷了下来，“那个高个子的男生，我认识。他父亲和我父亲有生意往来，典型的纨�子弟。”
林初夏摇摇头：“没关系，反正题目解出来了。”
成绩在下午公布。令所有人惊讶的是，林初夏和顾夜寒不仅个人成绩名列前茅，团队环节也获得了高分。当主持人宣布他们获得全国二等奖时，林初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我们...我们真的获奖了！”她激动地转向顾夜寒，眼里闪着泪光。
顾夜寒看着她，眼中带着难得的笑意：“我说过，我们是黄金搭档。”
领奖台上，闪光灯此起彼伏。林初夏捧着证书和奖杯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。更让她惊喜的是，组委会还颁发了五千元奖学金。
“这下弟弟的手术费够了，”她小声对顾夜寒说，“谢谢你借我的钱，我很快就能还你了。”
顾夜寒摇摇头：“不急。”
回程的公交车上，林初夏仍处于兴奋状态，不停回顾比赛的细节。顾夜寒安静地听着，偶尔点头或补充一句。
突然，林初夏的手机响起。接完电话，她的脸色瞬间苍白。
“怎么了？”顾夜寒关切地问。
“面包店...面包店着火了。”林初夏的声音颤抖，“老板说火势很大，可能...可能什么都保不住了。”
顾夜寒立即对司机喊道：“师傅，下一站麻烦停一下！”
下车后，他拦了辆出租车，直接对司机说：“去明华路的面包店。”
到达现场时，火已被扑灭，但面包店几乎烧成了废墟。老板娘坐在路边哭泣，老板则一脸灰烬地正在与保险人员交谈。
“初夏，你来了。”老板看到她，疲惫地说，“今晚的班你不用上了，店里...暂时也开不了了。”
林初夏呆呆地看着曾经的 workplace，那里有她无数个放学后的时光，有老板娘偷偷多给她的工钱，有顾夜寒等待她下班的身影...现在全都化为灰烬。
“我失去了工作，”她喃喃自语，“弟弟的康复费用还需要很多钱，我...”
顾夜寒轻轻握住她的手腕：“先别想这么多，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他陪她直到现场处理完毕，然后送她回家。走到那个熟悉的路口，林初夏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今天本该是高兴的日子，”她苦笑着说，“却变成这样。”
顾夜寒看着她湿润的眼睛，轻声说：“闭上眼睛。”
林初夏疑惑地照做。忽然，她感到颈间一丝凉意，低头一看，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映入眼帘，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数学符号∞。
“这是...”
“无限符号，”顾夜寒说，“代表无穷的可能。无论现在多么困难，未来总有无限可能。生日快乐，初夏。”
林初夏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。母亲去世后，就再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...”
“学生档案。”顾夜寒微微别开脸，“不是什么难查的东西。”
泪水终于夺眶而出。林初夏哽咽着说：“谢谢...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。”
雨突然下了起来，先是淅淅沥沥，很快变成倾盆大雨。两人匆忙躲到路边的公交站台下，空间狭小，不得不紧靠在一起。
林初夏能感觉到顾夜寒的体温，听到他的心跳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。
“初夏，”顾夜寒突然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沉，“我可能很快要离开了。”
林初夏猛地抬头：“离开？去哪里？”
“我父亲要我出国读书，手续已经在办了。”顾夜寒看着雨幕，侧脸线条紧绷，“他一直有这个打算，这次竞赛成绩好，更成了他说服我的理由。”
林初夏感到一阵心慌：“你...答应了吗？”
“我本来拒绝了，”顾夜寒转过来看着她，“但现在，我可能会重新考虑。”
雨声哗啦，林初夏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。她艰难地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顾夜寒没有回答，而是反问：“你希望我留下吗？”
林初夏怔住了。希望吗？当然希望。但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自己留下？他的未来明明有更好的选择。
见她不语，顾夜寒眼神暗了暗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不是的！”林初夏急忙说，“我只是...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未来。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，就应该去追求。”
顾夜寒沉默良久，突然笑了，带着一丝苦涩：“你总是这么为人着想吗？”
雨渐渐小了，天空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。顾夜寒轻声说：“我母亲曾经说，彩虹是光的奇迹，需要雨滴的折射才能出现。也许有些美好的东西，确实需要经历困难才能显现。”
林初夏望着彩虹，突然鼓起勇气：“顾夜寒，我...我会想你的。如果你真的要走。”
顾夜寒转过头，深深地看着她：“只是会想我吗？”
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极近，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林初夏的心跳如擂鼓，她看到顾夜寒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，又移回她的眼睛，像是在寻求许可。
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，一道刺目的车灯照射过来。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，车窗降下，露出顾夜寒父亲严肃的脸。
“夜寒，上车。”顾父的声音不容拒绝。
顾夜寒身体一僵，缓缓拉开距离。他看向林初夏，眼中情绪复杂：“等我一下。”
他走向轿车，与父亲交谈。林初夏看到顾父的表情越来越严厉，最后几乎是在呵斥。顾夜寒倔强地站着，偶尔回几句话。
几分钟后，顾夜寒回到公交站，脸色苍白：“抱歉，我得先走了。”
林初夏点点头，勉强微笑：“没关系，你快去吧。”
顾夜寒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：“明天学校见。”
黑色轿车载着顾夜寒驶远，林初夏独自站在雨后的街道上，颈间的项链凉凉地贴着皮肤。她的初吻没有发生，但某种情感已经明确得不能再明确。
她喜欢顾夜寒。
这份认知让她既甜蜜又心酸。甜蜜的是，她似乎也不是一厢情愿；心酸的是，他可能要离开了。
周一返校，林初夏发现顾夜寒的座位空着。一整天，他都没有出现。
放学后，她忍不住给他发了信息：“你生病了吗？”
没有回复。
第二天，顾夜寒依然没来学校。苏晴幸灾乐祸地散布消息：“听说了吗？顾夜寒要出国了，可能不会再来了。”
林初夏的心沉到谷底。
第三天下午，当林初夏无精打采地走出校门时，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顾夜寒站在校门对面，似乎等了很久。
“你这几天去哪了？”林初夏跑过去，忍不住问。
“家里有些事。”顾夜寒简短地回答，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，“陪我走走吧。”
两人沿着街道默默行走，最终来到那个他们躲过雨的公交站。顾夜寒突然停下脚步：“我决定不出国了。”
林初夏惊讶地看着他：“为什么？你不是说...”
“因为我发现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。”顾夜寒直视着她的眼睛，“那天我没说完的话是——我可能会重新考虑出国，是因为你。”
林初夏愣住了：“因为我？”
“如果我留下，你会高兴吗？”顾夜寒的声音很轻，却重重敲在林初夏心上。
“我...”林初夏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她当然希望他留下，但她不能这么自私。
顾夜寒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。只是想告诉你，我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，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”
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：“还有，这个给你。”
林初夏打开一看，是一份家教工作的招聘启事，时薪比她面包店的工作高很多。
“我姑姑的朋友的孩子需要数学辅导，”顾夜寒解释道，“我推荐了你。当然，要不要接受由你自己决定。”
林初夏眼眶发热：“谢谢你，总是帮我这么多。”
“因为你是特别的，初夏。”顾夜寒轻声说，“从第一次看到你笔记本上的贴纸，到后来一起解题，听你讲述对数学的理解...你就像一束光，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。”
他向前一步，拉近了他们的距离：“我可以吻你吗？”
林初夏的心跳几乎停止。她微微点头，闭上了眼睛。
这个吻轻柔而温暖，如同蝴蝶停留花瓣，短暂却刻骨铭心。当顾夜寒退开时，林初夏的脸红得像晚霞。
“我喜欢你，初夏。”顾夜寒抵着她的额头，轻声告白。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林初夏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。
夕阳西下，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交织在一起，仿佛永远不会分开。
但林初夏没有注意到，街角那辆黑色轿车再次出现，又悄然离去。车内的顾父面色阴沉，手中的手机显示着刚刚拍下的照片——两个年轻人相拥的身影。
爱情的甜蜜刚刚开始，阴影却已悄然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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