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末考试的失利和保送资格的悬置像一块巨石压在林初夏心头。寒假如期而至,校园变得空荡冷清,仿佛前几日的流言蜚语还在走廊里回荡,找不到消散的出口。
顾夜寒与父亲的对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他被限制出门,手机被没收,几乎与外界断绝联系。林初夏发给他的消息石沉大海,拨打他的电话总是转入冰冷的语音信箱。
除夕夜,林初夏一家围坐在小小的餐桌前。父亲特意多做了两个菜,弟弟小辉兴奋地展示期末获得的奖状,但温馨的气氛掩不住经济上的窘迫。林初夏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,心里一阵酸楚。
“姐,你看春晚吗?有个小品特别好笑!”小辉拉着她的衣袖。
林初夏勉强笑了笑:“你们看吧,我有点累,先回房了。”
关上房门,她拿出那条∞项链,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。窗外,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,映照着她孤独的身影。
突然,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从窗外传来。林初夏疑惑地推开窗,冷风立刻灌入房间。她低头一看,惊讶地发现顾夜寒站在楼下,围巾裹得严实,手中拿着一个小袋子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压低声音,心跳加速。
顾夜寒做了个“下来”的手势。林初夏匆匆披上外套,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。
寒冷的冬夜里,两人的呼吸凝成白雾。顾夜寒的眼圈泛红,不知是冻的还是哭过。
“我偷跑出来的,”他哑声说,“父亲把我关在家里,断了我所有联系外界的途径。今晚他参加宴会,我才找到机会。”
林初夏看着他冻得通红的双手,心疼不已:“你不该来的,太危险了。”
“我必须来。”顾夜寒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,“生日快乐,虽然晚了几天。”
林初夏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条手链,与她的项链配套,同样饰有∞符号。“这太贵重了...”
“别拒绝,”顾夜寒轻声打断,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无论发生什么,我的心意不变。”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手链,“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。”
林初夏的心猛地一沉:“去哪里?”
“父亲坚持送我出国,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。”顾夜寒的声音带着疲惫,“我试图反抗,但他以你和你家人的安宁相威胁。”
林初夏感到一阵眩晕,扶住墙壁才站稳:“什么时候走?”
“春节后。”顾夜寒深吸一口气,“但我不会放弃。给我一点时间,我会找到办法回来,或者接你过去。相信我,初夏。”
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,顾夜寒脸色一变:“我得走了,被他发现我来这里会连累你。”
他匆匆拥抱了她一下,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林初夏站在原地,手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心中五味杂陈。
春节过后,顾夜寒果然离开了。没有告别,没有电话,就像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。只有颈间的项链和腕上的手链提醒林初夏,那段感情不是梦境。
开学后,保送资格的调查结果出来了。由于证据不足,林初夏的获奖资格得以保留,但保送名额需要重新审核。这意味着她必须参加高考,用成绩证明自己。
苏晴因为造谣事件受到了处分,被迫在全校面前向林初夏道歉。但伤害已经造成,同学们看林初夏的眼神总是带着异样,仿佛她真的是靠不正当手段获得成功。
最让林初夏难过的是,顾夜寒杳无音信。一个月,两个月,春天来了,校园里的樱花盛开又凋零,她仍然没有他的任何消息。
“也许他已经忘了你,”好友小雨不忍看她日日失落,“豪门子弟的感情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”
林初夏摇头,轻抚腕上的手链:“他不会的。”
四月初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林初夏。那是顾家的老管家,曾在顾夜寒母亲生前服务多年。
“林小姐,少爷托我带给您一封信。”老管家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,神情恭敬中带着同情,“他目前处境艰难,但从未忘记您。”
林初夏颤抖着打开信封。信很长,顾夜寒详细讲述了他的处境:被送到瑞士一所封闭式寄宿学校,几乎被软禁,所有通讯都被监控。他尝试过多次联系她,但信件和邮件都被拦截。
“初夏,请相信我正在想办法。父亲以为时间和距离能让我忘记你,但他错了。你是我黑暗世界里的光,是我解题时最灵感的源泉。∞不仅仅是一个符号,它是我对你的承诺——无限的可能,无限的爱,无限的等待。”
随信附还有几张照片:顾夜寒在雪中的校园里,举着一块写着“初夏,等我”的纸板;他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数学公式,角落里小小的∞符号随处可见;最后一张,他站在窗前,望着远方,眼神坚定而思念。
信的末尾,他写道:“高考加油,我知道你一定可以。我会回来的,在晴空万里的那一天,再次看着你的侧脸,告诉你我从未停止爱你。”
林初夏泪流满面,但心中重新燃起希望。
高考前的日子变得异常忙碌。林晨曦而出,戴月而归,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复习中。她不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议论,专注于自己的目标。偶尔疲惫时,她会摸摸那条项链,读读顾夜寒的信,从中汲取力量。
高考那天,天气格外晴朗。林初夏走进考场前,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链,仿佛能感受到远方顾夜寒的祝福。
考试结束后,同学们欢呼着抛起书本,庆祝高中时代的结束。林初夏却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,最后一个离开教室。
在校门口,她意外地看到了顾夜寒的父亲。那个总是威严冷漠的男人,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疲惫和苍老。
“林同学,”他开口,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,“能和你谈谈吗?”
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。顾父沉默良久,终于说道:“夜寒在瑞士绝食抗议,坚持要回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。”
林初夏震惊地抬头。
“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固执,就像他母亲当年。”顾父苦笑一声,“也许我错了。夜寒母亲临终前要我答应,让他自由选择人生道路,而我却试图控制他,以为这是为他好。”
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:“这是夜寒给你的。他通过律师转交,坚持要你亲自打开。”
林初夏打开文件袋,里面是一所美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——给两个人的。顾夜寒不仅申请了自己,还为林初夏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。
附言上写着:“∞的可能性:第一站,加州。你愿意与我一起探索吗?”
顾父看着林初夏震惊的表情,轻声道:“我仍然不认为你们是合适的一对,但夜寒的选择让我不得不尊重。如果你接受这个offer,我会不再阻挠。”
林初夏的手指拂过录取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,百感交集。
毕业典礼那天,阳光灿烂。林初夏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,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,颈间的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“有人说,青春是一场大雨,即使感冒了,也盼望回头再淋一次。”她望着台下熟悉的老师和同学,声音清晰而坚定,“但我觉得,青春是雨后的晴空,无论经历多少风雨,总会迎来明媚的阳光。”
演讲结束时,礼堂后方突然响起一阵骚动。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门口,缓缓走向讲台。
当林初夏看清来人时,呼吸骤然停止。
顾夜寒站在阳光下,比记忆中瘦了些,但目光更加坚定。他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茉莉花——她曾经提过最喜欢的花。
全场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顾夜寒走到讲台前,仰头看着林初夏,“对不起,让你等了这么久。”
林初夏眼眶湿润,一步步走下讲台,站在他面前:“你的承诺,实现了。”
顾夜寒轻轻将花递给她,然后当众单膝跪地,不是求婚,而是奉上一个深情的承诺:“林初夏,无论你去哪里,我都希望与你同行。无论你选择什么,我都会支持你。∞的承诺,从现在开始兑现。”
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。在无数目光注视下,林初夏接过茉莉花,扶起顾夜寒,轻声说:“加州很远。”
“但有你在的地方,就是我的方向。”顾夜寒握住她的手,∞手链与项链在阳光下相映生辉。
毕业典礼后,两人漫步在熟悉的校园里。樱花早已凋谢,绿树成荫,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。
“你父亲真的同意了?”林初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顾夜寒点头:“他看到了我的决心,也看到了你的优秀。更重要的是,他意识到我母亲当年的选择没有错——爱不应该被阶层和财富束缚。”
他们来到那个曾经躲过雨的公交站。一切仿佛轮回,又仿佛是新的开始。
“所以,”顾夜寒转身,认真地看着她,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加州吗?一起学习,一起探索这个世界,一起创造∞的可能性。”
林初夏望着他清澈的眼眸,那里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她自己的身影。她想起母亲生前的话:“初夏,真正的爱情不是依赖,而是相互成就。当你遇到那个人,你会愿意与他一起成长,一起追逐梦想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她终于回答,笑容如阳光般灿烂,“但不是作为你的附属品,而是作为并肩同行的人。”
顾夜寒也笑了,那笑容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,温暖而明亮:“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,林初夏。你永远保持独立与坚强,就像数学中最优美的公式,自成宇宙又与我共鸣。”
他轻轻捧起她的脸,这次没有突如其来的雨,没有旁人的打扰,只有在晴空之下,两个相爱的人自然而然的靠近。
当他们的唇相触时,林初夏闭上眼睛,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和顾夜寒轻柔的呼吸。那一刻,她仿佛看到了无限可能的未来在眼前展开——加州阳光下的校园,图书馆里并肩学习的身影,为一道数学题争论不休的夜晚,以及无数个相视而笑的清晨。
远处,顾父坐在车内,看着儿子与那个女孩相拥的身影,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。他拿出钱包,翻出一张旧照片——那是年轻的他和顾夜寒的母亲,在相似的年纪,相似的阳光下,拥有着相似的爱情。
“也许你是对的,”他轻声对照片中的女子说,“爱情不应该被预设的条件束缚。我们的儿子,找到了他的∞。”
晴空之下,林初夏靠在顾夜寒肩头,把玩着他衬衫的纽扣:“你知道吗?最初吸引我的,不是你的颜值,也不是你的才华。”
“哦?那是什么?”顾夜寒挑眉。
“是那天在教室,你捡起我的笔记本,多看了一眼上面的贴纸。”林初夏微笑,“那一刻我觉得,这个看似高冷的转校生,也许有一颗柔软的心。”
顾夜寒轻笑:“而那部动漫,是我母亲的最爱。那天我就觉得,这个女孩或许能理解我的世界。”
阳光穿过树叶,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林初夏抬头看着顾夜寒的侧脸,忽然想起小说中常写的一句话——青春的爱恋如夏花般绚烂却短暂。
但此刻她相信,有些爱情如同数学中的永恒定理,无论时间空间如何变换,它的真实与美丽永不褪色。
∞的符号在阳光下闪烁,仿佛在诉说着无限可能的故事。而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