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生次日09:00 画室初赛
社区文化活动中心,临时搭起的画室里挂满参赛作品。
林微提交《雨逃》复制品(8K水性综合材料),在报名表“作品阐述”一栏写:
“同一段声音,被雨改写颜色;同一段过去,被我改写成出口。”
评委老师走过,停在她画前,用签字笔在标签纸写:
“音色可视化完成度高,青绿色过渡自然,推荐进入复赛。”
林微盯着“复赛”两个字,胸口那口钟轻轻晃——不是恐慌,是预告。
当日下午14:30 孤儿院“义工老师”
陈则开车带她到北郊孤儿院,院门铁艺上焊着一只展翅却未飞的鸟。
活动室里,十几个孩子围成半圆,桌上摆着蜡笔、贝壳、空白纸盘。
林微第一次以“老师”身份站在人前,手心出汗,声音却稳:
“今天画‘会说话的星星’——先画声音,再画颜色。”
一个小男孩举手:“星星说什么话?”
林微蹲下去,目光与他平齐:“说‘我一直在这儿,只是你没抬头’。”
孩子们低头作画,蜡笔刮纸声像无数只小兽在刨土。
林微巡走,偶尔帮他们转笔方向,却从不替他们下笔。
陈则靠在门框,目光落在她背影——
那背脊不再缩成毛球,而是微微打开,像有人从内部推开一条缝。
16:00 “互换创伤”走廊对话
活动结束后,陈则带她到后院走廊,水泥地裂出草痕。
他指一间空置宿舍:“我7岁到14岁住这里,床号是‘下铺3’。”
林微手扶门框,指尖划过铁架床刻满的“正”字——七组,每组五划。
“我那时把枕头当爸妈,每晚湿一半。”陈则笑,声音却低。
林微侧头看他:“那现在枕头呢?”
“现在我把‘多余’的自己折成纸船,放进别人口袋——比如你的。”
林微伸手,掌心贴在他胸口,像测试心跳:“船到了,正在靠岸。”
夜行计划19:00 陈则布置“暴露作业”
回程车上,陈则给出新任务:
“今晚你独自回江屿家,我送你到公交站,不陪上车,不跟到站。”
林微攥紧手机,屏幕上是末班公交实时到站:20:03。
“怕吗?”
“怕。”她深吸气,“但怕也想试。”
“好,怕就当作车票,刷一次少一次。”
20:03 末班公交·末排左侧
车门“哧”地打开,像深夜的嘴。
林微投币,选末排左侧——靠窗,可观察全车。
车厢共6人:司机、打瞌睡的女学生、戴耳机的外卖员、醉酒大叔、保洁阿姨、她。
车启动,路灯一盏盏后退,像被拔掉的手电筒电池。
她默数站点:第5站是换乘点,第7站是暗巷口。
胸腔那口钟开始敲,她把手伸进口袋,摸到狐狸钥匙——金属边缘被体温焐热,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。
21:10 暗巷口下车
公交尾灯消失在拐角,世界瞬间只剩排水沟的潺潺声。
暗巷800米,无路灯,两侧废弃仓库,窗洞像黑眼眶。
林微打开手电,光圈扫过地面,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又压扁,像被反复拉扯的皮筋。
走到第300米,身后传来脚步声——轻微,却同步。
她猛地停,脚步也停。
胸腔那口钟瞬间提到喉口,她转身,光圈里只有一只流浪橘猫,尾巴沾湿,眼睛反射手电光。
她呼出一口气,竟笑出声,对猫说:“你也怕黑?”
猫“喵”一声,窜进灌木,枝叶弹回,像替她合上帘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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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:40 钥匙对锁·狐狸咬合
终于看见巷尾“临时避雨点”蓝牌,她加快脚步。
卷闸门紧闭,她掏出狐狸钥匙,金属齿纹对准锁孔——
“咔嗒”一声,门被抬起30厘米,她弯腰钻入,从内部反锁。
“咔嗒”再次响起,这一次,是她把“外部世界”关在门外。
灯全黑,她没开,只凭记忆摸上二楼。
风铃在窗楣轻响,像说“欢迎回来”。
她把自己扔进沙发,抱膝,听贝壳声与心跳声慢慢对齐——
胸腔那口钟,第一次,在深夜独处里,敲出“安全”节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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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:00 江屿直播“看星星”
微信视频请求弹出,江屿在北京酒店屋顶,背景是银河与长安街灯海。
“钥匙用了?”
“用了,反锁成功。”
“看屏幕——”
江屿调转镜头,屋顶望远镜对准天幕,一颗流星划过,尾迹青绿,像《雨逃》被放大的颜色。
“我把流星命名成‘林微’,编号01,有效期到你毕业那天。”
林微笑,眼眶发热,却不再掉泪,只是把狐狸钥匙举到镜头前,金属反光遮住她半张脸:
“那我把它命名成‘回家’,有效期——我自己定。”
23:30 颜色作业“安静”
她支起小画架,用陈则留的明信片尺寸,调出一色“青绿+一点钛白”,涂满画面,无图形。
然后在右下角写:
“安静=800米暗巷+一只橘猫+狐狸钥匙‘咔嗒’一声。”
她把明信片插进风铃绳,风吹,卡片旋转,青绿面交替光影,像一颗极小的行星在公转。
10 00:00 钟声的新定义
整点报时从远处教堂传来,十二下。
林微闭眼,手放在胸口——
那口钟不再乱敲,而是跟着十二下,一板一眼,最后停在一个极轻的“咚”,像给今天盖邮戳。
她轻声对自己说:
“笼门第一道缝,我亲手推开,风进来了,我也出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