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真允,一个女人,在她规规矩矩的30年里。
规矩,孝顺,上进,也叫循规蹈矩。
学生时代,她永远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连最是青春的高中时代,她也只有那一门心思考大学。考上大学之后,还考了研究生,千挑万选的就了业,又开始评奖评优。
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家人和社会期待的节拍上。
她在她既定人生的轨道里,走了23年。
轨道的偏移,是24岁。
家里人说让她嫁给一个好男人,有一个自己的家庭。让她放弃事业,回归“相夫教子”。她还真的遇见了所谓“真命天子”。
张弛御,她的男人。时年二十九岁,是一家银行的客户经理。相亲那天,他穿着笔挺的西装,谈吐得体,确实给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。虽然没有一见钟情的悸动,但在双方家人的推波助澜下,乔真允天真地以为,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。
二十五岁那年,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,乔真允和张弛御闪婚了。领证那天,张弛御难得地露出温柔的一面,握着她的手说:“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。”
然而婚后的生活很快就显现出裂痕。婆婆的百般刁难,张弛御的事不关己,都让乔真允倍感压力。但她总是告诉自己:“我爱的是张弛御,不是他的家庭。”
27岁的乔真允真的在家做了一名好妻子,扫除做饭,在家里等着自己心爱的丈夫回来。可自己的丈夫回家永远都是一张冷脸,换洗的衣服随意扔在地上,躺进沙发里。
不爱的迹象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:无数个晚归的夜晚,回家后宁愿睡沙发也不愿进卧室,手机里频繁出现的“王铁军”的来电......
直到那个刻骨铭心的下午,乔真允提前从娘家返回,推开卧室门的瞬间,她的世界轰然倒塌。
张弛御和“王铁军”小姐,在他们共同的婚床上,正上演着不堪入目的戏码。
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。乔真允愣在原地,手中的购物袋“啪”的一声掉落在地。她看着眼前这一幕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“真允,你听我解释......”张弛御慌乱地抓起衣服,而那个叫王铁军的女人却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,甚至带着几分挑衅。
乔真允什么也没说,转身冲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。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她不明白,为什么她付出了一切,却换来了这样的背叛。
当晚,她翻出所有的个人物品,坚决提出离婚。
然而,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。家人打来电话劝她:“真允啊,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。一旦那红本子换成了绿本子,你这些年经营的一切就都毁了。”
乔真允知道,当本子上金字变银字的时候,她的艳丽所争夺的一切,就会褪色,然后黯淡无光的失去所有
可她连失去的资格都没有。张弛御不答应离婚,甚至不露面,带着“王铁军”远走高飞。婚内的两年财产大权几乎都在张弛御那里,那是乔真允一丝丝积累的信任。
她还被婆家赶出了他们共同的居所,她彻底的无处可去,任凭夜半九点的雨打在公交车站的站台檐子上。
她在等最后一班公交,雨水灌进她的衣服。她不动,仿佛是在获得上天的救赎。
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停在她面前,雨水在鞋尖溅开细小的水花。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举过她的头顶,挡住了不断飘落的雨丝。
乔真允懒得抬眼。月光将来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映在地面积水的水洼里。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为她撑伞?有什么目的?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。无论他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,对一个刚刚失去一切的女人来说,又有什么区别呢?
公交车终于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进站,溅起一片水花。那把黑伞始终稳稳地举在她头顶,直到她踏上公交车。在车门关闭的前一刻,乔真允终于抬眼看那个男人—
张弛御性子是热的,张扬,他的事业是他最好的证书,他的眼底曾经是澄澈的,但现在也利欲熏心混浊了。眼前这个男人,你看不出他的情绪,但他站在那似乎他就应该站在那,神秘,不可捉摸。
乔真允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,扭过头去。
公交车启动后,她透过雨水淋漓的车窗,看到那个男人举伞走向对面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。举止从容不迫,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随手而为。
男人坐进驾驶座,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。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:“秋照,所里还有人吗?我这就回去,有个急件要处理。”
隔着雨幕,乔真允隐约听到他低沉的嗓音。后来她才知道,这个男人叫苏应言,是原甸市小有名气的刑事律师。在犯人眼中,他是救世主;在普通人看来,他却是专为“人渣”辩护的社会毒瘤。但对他来说,律师不代表道德审判,而是法律赋予每个人 权利捍卫者。
黑色轿车最终发动,利落地汇入车流,消失在雨夜之中。
而对乔真允来说,这个雨夜的遭遇只是她人生低谷的一个插曲。公交车到站后,她拖着湿漉漉的行李,羞愧地敲响了娘家的门。
门开的那一刻,母亲惊讶的表情和随之而来的拥抱,让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。在这个雨夜里,她失去了婚姻,失去了住所,却也在最绝望的时刻,遇到了一个为她撑伞的陌生人。
而这一切,都只是故事的开始。
乔真允不会知道,这个雨夜的邂逅,将会如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。正如她不会知道,在城市的另一端,那个为她撑伞的男人正在律所的灯光下,为她这个陌生人升起一丝罕见的牵挂。
“刚才那个公交站台的女人......”苏应言在处理文件的间隙,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助理李秋照,“你说,一个人得绝望到什么程度,才会在下大雨的晚上,那样站在雨里一动不动?”
李秋照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苏律师,这可不像你会关心的问题。”
苏应言没有再问,只是手中的笔停顿了片刻。
窗外,雨还在下着。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里,两个陌生人的生活轨迹短暂交汇,然后又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。但命运的织机已经开始运转,将他们的生命线悄然编织在一起。
而这一切,乔真允还一无所知。她只是靠在母亲家的沙发上,捧着热茶,望着窗外的雨幕,思考着一个问题:一个女人在这个社会生存已经如此艰难,难道就要因为艰难而放弃挑战吗?
不,她告诉自己。即使要借力而行,她也绝不会再做任何人的附属品。
这个夜晚,乔真允在泪水中入睡,却在梦中看到了新的可能。雨总会停的,而太阳照常升起时,她将迎接自己的重生。